的書冊遞過去,“恰好還有最後一本,送與姐姐呈覽。姐姐若有指教,儘可尋我探討。”
“好,我定然仔細拜讀,一一指教。”上一世,幽居滄州的關素衣把剩餘的生命力全部投入學海,尤其是徐家人的著作,更是日日鑽研,爛熟於心,又把“孟氏之儒”與“子思之儒”的觀點結合起來對其進行釋讀分解,然後撰寫文章一一批駁。
今生重來,真要論起學問高低,徐廣志未必是她的對手,這一句“指教”並非狂言,而是實話,卻惹怒了拜讀過徐翁大作,並尊其為師的學子,更令徐雅言非常不快。
“關小姐,你有空在此處大放厥詞,不如去正殿向呂翁好好道個歉?”一名容貌俊美的貴族公子冷聲開口。
“是啊,雖說帝師和太常已經代你道過歉,但終究沒有你本人去來得有誠意。你們關家原是仁德之家,卻沒料發跡之後竟也開始仗勢欺人,真是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又有一人義憤填膺地道。
“我祖父和父親已經代我道過歉了?何時何地?”關素衣終於露出凝重的表情。
“文會初時,在覺音寺門口當著眾學子的面。”徐雅言奉勸道,“關小姐,帝師與太常皆為國之股肱,文壇名宿,望你日後三思而後行,切莫帶累他們官聲。”
關素衣不怒反笑,環視眾人徐徐開口,“我心中有一個疑惑,能否請諸位給我解答?德與才,究竟孰輕孰重?孰本孰末?”
“子曰:‘驥不稱其力,稱其德也。’對馬匹尚且更重德行,何論世人?又言‘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可見儒學之精粹盡在‘中庸’二字,其為至德,則儒學當以德為重,以德為本,學問還在其次。”徐雅言侃侃而談。
關素衣頷首道,“那就對了。呂翁有才無德,誤人子弟,故被勸辭,我何錯之有?我祖父與父親的那句致歉,我代他們收回。”她微微一笑,態度有禮,“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諸位更重才學,不問品德,那麼我便告辭了。”
徐雅言再次體會到“書生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感覺。這人嘴巴一張一合,竟就給呂翁定了一個“失德”的罪名,她當她是誰?法曹尚書也沒有她斷決如流!
“你等等?既言呂翁無德,你可有憑證?”先前讓她去正殿致歉的俊美公子追在其後詰問。
關素衣並未答話,也不回頭,看似緩慢,實則步伐極快地朝院門走去。何謂“話不投機半句多”?這便是了。年輕學子最易煽動,只需掙一些聲望,寫幾篇伐文就能指使他們上下奔走,搖旗吶喊。之前還口口聲聲贊她乃女輩楷模,如今只過一月,便又開始責罵她有辱師道。事實如何,真相如何,他們壓根不會去想,只一味順從權威而已。
不,或許不是不想,而是她身為女子,天然就應該比他們矮一頭,讚譽太過難免會激發嫉恨,人心這種東西就是如此詭變而又險惡。詆譭傾盆,非議漫天,關素衣心情卻格外平靜。她已經想明白了,這輩子要為自己而活,不管旁人如何。
俊美男子被她輕世傲物的態度弄得怒髮衝冠,高聲責罵道,“既無憑證,便表明你是汙衊,我定然稟告帝師與太常,叫二位大人斷一斷是非曲直!你有辱師道,德行敗壞,當立即離開文會,以免汙了文壇清淨!”
他身份似乎非常貴重,周圍的人連忙上前安撫,態度堪稱諂媚。然而關素衣始終未曾回頭,舉起右手輕輕一揮,人已出了院門,只留下一股霸道無匹的桂香,薰得這些人面紅耳赤,雙目冒火。
場面一片寂靜,最終還是徐雅言輕聲開口,打破沉鬱,“罷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論,很不必與她計較。她今日所為除了辱沒關家門風,損毀關家聲望之外,又能得到什麼?”
“正是。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孰對孰錯,待正氣之風撫蕩而過,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