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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易不知道他和嚴凌是幾點入睡的,他只記得自己眼前永遠恍惚,身體永遠在隨浪起伏。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柏易睡得很香,他難得睡得這麼飽足,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嚴凌從門外進來,手裡還端著熱水跟食物——泡好的泡麵。
其實柏易並不愛吃泡麵,但在這裡,泡麵算是奢侈品了。
嚴凌把碗和杯子放在窗前的桌上。
他換上了一身夾克,裡面穿著背心,一條黑色長褲將他一雙長腿勾勒的恰到好處。
柏易的腳踩在地上,赤著腳走到窗邊。
“你吃過了嗎?”柏易雙腿盤在椅子上,他看起來像是小了幾歲,身上那股沉澱已久的穩重氣質消散了許多,看起來更像一個青春勃發的年輕人。
嚴凌坐到柏易對面,他看著柏易的臉,覺得這一刻美好的像是假象。
他從不覺得自己還可以擁有這樣的生活——有一個愛人,這個愛人理解他,包容他。
並且對方從不要求他做什麼。
他想把對方藏起來,藏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在那裡他們不用擔心明天,不用懼怕未來。
在這裡的每一刻,他都在恐懼著終有一日會失去這個人。
“我們可以一直待在這裡。”嚴凌忽然說。
他以前從未想過在哪裡駐足,他甚至已經打算好了自己的未來。
——他會死在某場械鬥中,或許他的兄弟們也會一起死。
他不會有自己的墓碑,也不必有,他的人生沒什麼值得紀念的,也沒人會紀念他。
但是現在,他不這麼想了。
有個人愛他,願意等他,於是他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活得比對方長,能夠保護對方。
他知道對方並不弱小,也知道對方並不需要他保護。
可除此以外,他不知道自己能為柏易做些什麼,他除了自己本身以外,沒有任何值得誇耀的東西。
就連他自己,也不覺得自己值得。
嚴凌握住了柏易的手,兩人的手放在桌子上,他們直視著對方的眼睛。
“今年,明年,以後的每一年,我們都在這裡。”
嚴凌的語氣從未如此柔和:“直到你不想在這裡住下去。”
柏易朝他微笑:“在哪裡都無所謂,只要你在我身邊。”
柏易沒說過情話,至少在現實生活中沒有,他那時候會說很多話,跟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言不由衷的讚美對方,表達友善,但他從沒用愛情做過砝碼,沒向任何人表示過好感。
可現在,他似乎天生就會說情話。
“現在水井不下降,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土地也會恢復。”柏易輕聲說,“會越來越好的。”
“說不定某一天,世界就會恢復成末日前的樣子。”
柏易輕聲問:“不管未來是什麼樣,是好是壞,我們總是在一起的。”
只要嚴凌在他身邊,他就能感覺自己充滿力量,什麼都不懼怕,什麼都可以做到。
柏易站起來,隔著一張桌子吻向嚴凌。
窗外的光照射在他們的身上。
此時此刻,他們似乎合為一體,不分你我。
未來是什麼樣,已經不重要了。
柏易不在意,嚴凌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