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緊鄰皇宮外城看似再也普通不過的宮苑,便是傳聞中的宮城衙門。
有那麼一瞬間,腦中一片空白,蘇薔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曾經的潁州府衙前。
腳下突然似有千斤重,不能進,也不得退。
她低眸看了一眼已經被自己攥得有些變了形的絲綢錦囊,再次皺起了眉頭。
再向前,就回不去了。
還在遲疑時,身後驀地響起一個男子驚訝的聲音:“蘇姑娘?”
蘇薔不防身後有人,身子一顫,握著錦囊的手下意識地又加大了力度。
張慶已從她身邊走了過來,甚是意外:“你怎麼在這裡?”
有些茫然地看著他,甚至忘了屈膝施禮,蘇薔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回答。
見她神色有些不對,張慶微蹙了眉頭,抬手指了指明鏡局,試探著問道:“你來明鏡局有事?”
她的神色已稍有平復,點了點頭,卻還是默然不語。
趕著時間來這裡送公文的張慶驚然道:“明鏡局的一牆之隔外就是外城,離你們浣衣局可是遠著呢,你這會兒就到了,該不是有什麼急事吧?”
眸中的驚惶無措漸漸退去,多了鎮定與平靜,她又看了一眼手中的錦囊,再一次點了點頭。
張慶見她依然沉默,正待要問,卻見她突然嚮明鏡局的大門走去,腳步沉穩而利落。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鐵環撞上朱門的聲音刺破了周圍的一夜安寧。
從大門拐入東面的走廊,經過幾間屋子後,帶路的宮女將她引進了一間空蕩蕩的屋子。
那屋子很大,佈置卻簡單得有些奇怪,南北各有兩室,緊閉著門,中間的廳堂裡除了靠牆放置的一排矮凳外別無一物,讓人從心底生出不安來。
那小宮女推開了南面緊挨著屋門的小門,示意她進去:“姑娘稍等,我這就去稟告莫掌鏡。”
小屋的光線隨著身後的一聲吱呀關門聲減弱了許多,蘇薔這才發現屋內的西牆上只有一個極小的氣窗,而且位置很高,像極了暗無天日的牢獄。
屋內的擺設依然簡單,兩把長凳,一張桌案。
桌案上擺放著筆墨紙硯與一盞油燈,卻沒有火摺子。
四周很靜,似乎一道牆便足以讓人與世隔絕,甚至連呼吸的聲音都能在裡面清晰地迴響,黑暗而壓抑。
她坐在了長凳上,看著眼前桌子上最顯眼的那一疊白色紙張,心情卻逐漸平復下來。
她想,她是感激突然出現的張慶的,是他打斷了自己的恐懼,再次下定了決心。
厲姑姑說的不錯,身在宮城,不可能有人全身而退,她只是不想再被動而已。
也許是因為已經無路可退,不必再糾結困惑,睡意竟漸漸襲來,她緩緩合上了雙眼。
也許是下意識地,不知自己竟已經趴在桌案睡過去的蘇薔突然睜開了雙眼坐起身來,被燃起的燈與燈下的人驚了一跳。
坐在對面的宮女身著紫色宮衣,約有三十多歲,雖相貌端莊,但眉眼凝重,目光犀利而冷靜,大有不怒自威的氣勢,應該就是明鏡局的掌鏡莫承吧。
正在準備紙墨的另外一個宮女,是她已經見過的女史梁辰紫。
似乎一直在盯著她的莫承見她已然清醒,先開口打破了尷尬:“你是浣衣局的人?”
並未正眼看過她的梁辰紫聽見莫承開口,沉默著坐在了一旁,執筆而記。
已無暇再細想的蘇薔點頭:“我是浣衣局北六院的宮女蘇薔。”
“聽說你手上有與趙越被殺案有關的物證?”雖是質詢語氣,但莫承顯然已經注意到了她一直放在下面的雙手,“是什麼?”
她沒有說話,卻將手中的錦囊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