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牆上的一枚鐵釘上,像是撕扯後被留下的,那花色她剛剛見過,應該與在石袖屋中門後矮凳上放著的一堆被細繩綁著的碎布相同。
而與掛著碎花布的鐵釘向右距離兩掌的牆上,赫然嵌著另外一枚鐵釘,不僅嶄新,而且上面並沒有掛著任何東西。
不過是兩枚並列存在的鐵釘,原本再也正常不過,可她卻突然想到了趙越屋裡的那副虎山圖,那副原本在浣衣局獨一無二的畫。
好像那幅畫也是同樣的高度,如果掛在右邊的那枚釘子上,便幾乎是同樣的位置。
在那一瞬間,她似乎明白了為何許諾打碎的酒壺為何會不見了。
因為那夜她醒來後根本不在北六院。
“今天午時,我去了一趟南五院,在涼亭中的青磚夾縫裡找到了這個。”將袖籠中的一塊如拇指般大小的白瓷碎片拿出後放在桌子上,蘇薔道,“這應該是石袖收拾酒壺時不小心遺漏的吧。但倘若一無所獲,我想我也只能去問南五院的姐姐們是否還記得那裡在前幾日有沒有酒氣了。”
鬼婆看了一眼,有些失望道:“我知道她們這個局的確漏洞百出,卻不想一場小小的意外卻是最大的破綻。”
從那時起,蘇薔終於將所有的巧合串在了一起,而真相,便是那夜許諾看到的都是真的,卻又都是假的。
她的確看到了有人將刀刺進了胸口,但那裡不是北二院,握著刀的人不是趙越,那把刀也沒有置人於死地。
那晚石袖過來與許諾飲酒,之後她因醉小睡,醒來後便在石袖的陪同下去巡夜,當時她以為是自己是從北六院向東經過三個院子後到了趙越的北二院,然後恰好看到了趙越自殺。
但實際上,許諾應該是因為酒中的安神藥而沉睡的,醒來後的她已經不在北六院,而是被人帶到了南五院,又因為南院與北院的佈局恰好對稱,她醒來後去巡夜時以為自己是向東,其實卻是向西,經過三個院子後停下的院子也不是趙越的北二院,而是石袖的南九院。
石袖的屋子裡早就做好了準備,牆上的虎山圖,昏黃的燭光,披頭散髮的女子及她手中的一把閃著寒光的刀。
聽到了院中有人過來的動靜後,確保她們已經能看到屋內的情形,那女子抬手,將手中刀刺進了胸口,然後從椅子上重重摔落在地。
她當然沒有死,因為那一幕不過是一場戲。當然,那個時候北二院中對趙越的謀殺早已完成。
之後,已被驚恐衝昏了頭腦的許諾被石袖拉著去找厲姑姑,然後石袖將她送回了北六院。
但她們去的不是東議廳,而是經過南十院後到達的西議廳,作為同謀的厲姑姑已經等在那裡。
最後的一步,便是需要將許諾送到北六院,同時驚動所有人。
當然,從西議廳回北六院恰好與從東議廳回去的方向相反,所以她們讓許諾在門前跌了一跤。疼痛,大雨,再加上驚懼害怕與尚未清醒的醉酒,在回北六院的路上,許諾心神俱碎近乎昏厥,只能任由攙扶著她的石袖隨意擺佈,根本沒有精力去留意方向。
不過,她們還是在北九院的屋子裡燃了燭光,掛上了顯眼的虎山圖,或許門口還會躺著草草裹成人形的被子,並在從西議廳經過北九院時提醒許諾又看了一眼,讓她更加確定北二院的確死了人的真相。
因為許諾說過,她在經過北二院的兩次中,都親眼看到了現場。所以她方才才會去隔壁的北九院察看桌子上是否有燭臺的痕跡,正對門口的牆上是否有釘子。
但意料之外地,那個已經多月閒置的空屋子竟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可即便如此,牆上似被釘子嵌入過的小洞已經說明了一切。
人一旦遇到最可怕的場景,會主動忽略了自以為不太重要的細節,而更加堅信眼前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