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是當朝刑部郎中翰林侍讀學士的妻子,即便身上還未當著誥命夫人的名號,但仗著孟循, 也不該在這徽州府城之中行事如此低調, 尤其是面對鄭秋林, 這樣毫無道義可言的人。
即便是舅父又怎麼樣?有這層親緣關係又如何?
既然這位孟夫人顧忌著親戚情分,他倒也不妨賣這個情面過去, 自己也當一回惡人。
鄭秋林不過是徽州府一個小小的商人, 財力比不上祝家不說, 背後更沒有孟循那樣的靠山。
宋盛清的爹曾與他說過,要向朝中的那位少年狀元看齊, 這說的便是孟循。若能借此機會結識孟循,倒也不錯。
這話一出來, 鄭秋林滿腹不解。
他想開口問些什麼, 可又顧慮重重, 生怕得罪了這位知府公子。
現在鄭家早不比得兩年前,在這徽州府中行事需得小心。他要是這回,將人得罪了個透,那官商兩道,他就都吃不開了。
他沒有辦法,只得按捺下心緒,笑臉相迎,隨著宋盛清的意思,和祝苡苡理清了這筆糊塗賬。
事情已經解決,祝苡苡不想再在這裡多待,他笑著告了辭,卻沒想到宋盛清竟提出要與她一道離開。
祝苡苡疑惑,穆延更是不解。
他站在祝苡苡以身側,小心提防著緩步過來的宋盛清。
宋盛清笑了笑,似乎並不在意,“夫人不必這般戒備,說起來我還該尊稱夫人一句師母才對。”
祝苡苡側目看向他,“此話怎講?”
他笑意愈發柔和,“三年前的南直隸鄉試,主考官正是孟大人,我便是那屆的學生,自然稱得孟大人一句老師,也自然稱得您一句師母。”
說罷,他朝祝苡苡拱手行了一禮,態度謙卑,禮數週全,幾乎挑不出半分差錯。
可看著宋盛清遠遠離去的背影,祝苡苡心中卻莫名多了幾分悵然。
若說剛才她還不知道宋盛清為何對她這般客套,這會兒,她便一清二楚,再明白不過了。
無非就是仗著她那前夫孟循孟大人的面子。
他是當朝的五品官員,結交甚廣,少年狀元,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
她也不明白,他們分明已經和離,為什麼這事,像是密不透風似的,沒幾個人知道。
即便她不說,她不相信孟循就一點也沒有透露出去。
休棄糟糠之妻的名聲確實不好聽,但朝中又不是沒有先例,他孟循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況且,她出生商戶,便是休了她,也與他清名無礙。
倒是讓他擺脫了一個汙名,這不是更好嗎?
她分明不想再和孟循扯上半點聯絡,可偏偏她這樣仗義的去尋她舅父,最後解決事情,還是仗著他的關係。
她厭惡孟循,卻更厭惡自己。
她太清楚官員之間的牽扯。儘管孟循此刻不在徽州府,但他怎麼說也是出身徽州府籍的官員,他的名聲在整個徽州府,便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恐怕此刻,她能這樣安穩待著,祝家如斯產業能不招人可以針對,也多半是有他的緣故。
她現下想不出更好的解決的法子。
即便要和她爹爹一般,與徽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員蓄力結交,打通各樣人脈關係,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
就在剛才,宋盛清將那話說出口的時候,她幾乎抑制不住的,想要說出自己和孟循已經和離。
她垂落在袖間的手,緊緊的攥著,緊了又松,鬆了又緊。
面上端著的笑,刻意又虛偽。
孟循和她還擔著夫妻的名分,宋盛清便對她以禮相待,尊稱他一句師母。
若是知曉兩人已經合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