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姑全然不覺自己有什麼不對,繼續氣呼呼瞪著藥青和景安——就是你們!欺負我師父!
景安站在原地僵著脖子,不敢回頭——藥青此時就站在自己身後。
旁邊綠羽山莊的人都安靜地抬著棺材站在那裡,心中卻頗不平靜——雖然不知他們所說的藥人是怎麼回事,但人蠱這事……凡是有點江湖閱歷的人都知道。就在幾十年前,中原武林曾吃過西域人蠱的大虧,只不過那些人興風作浪了幾年就化蠱而亡了。雖然人蠱厲害,但只有五載性命,願意一試的人越發少了起來,已經很多年都沒再出過人蠱了。
小屋前,安靜異常。
偶爾幾聲奇怪的蟲鳴,伴著風吹草葉的聲響越發襯詭異的氣氛。
惶恐、擔憂、氣憤、無奈、沉默……
許久許久,久到怪翁扒著棺材的手都發酸了,依然沒有人來打破這份充滿暗湧的平靜。他小心翼翼地將手掌換了個姿勢,繼續扒住寶貝棺材。
一個低低的聲音終於從景安身後響起。
「原來是這樣嗎……」輕輕的低語如同呢喃,卻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了真切。
輕微的聲響傳來,那是腳踏綠草的聲音。
她走到景安面前,當著眾人的面直直單腿跪了下來。
「你……」藥青雖是自己下屬,也對自己恭敬,但從沒行過如此大禮,景安一時反應不及,都忘了要伸手去服。
「景爺今日大恩,藥青萬死不辭。」她揚起頭,透過帷帽堅定地看向他,「藥青願為人蠱。」
一句一句,清清楚楚、擲地有聲。
「你!你!」景安伸出手指,氣急般指著她,「你……可知何為人蠱!」
「知道。」她的聲音無波無瀾。
「那你為何……」
「藥青,不願再做藥人。」
聽著她毫不猶豫地回答,一種深深地悲愴之感遍佈了他的全身,「爺做這麼多,不是讓你去送命的……」
「五載性命,屬下已然知足。」
「五載性命……你也知道是五載性命……」他的話語中帶著幾不可查的顫抖,「人蠱人蠱,日日服毒,你也願?」
「屬下願意。」已然沒有任何停頓,她的回答從頭到尾都是要做人蠱,似乎鐵了心一般。
指著她的手慢慢收緊捏成了拳,「爺不願!」景安深吸幾口氣,眼中已有了紅色的血絲,「再去找其他辦法,除了人蠱肯定有其他辦法。今日我們先離開……」
「西域怪翁,藥毒雙絕,天下無二……」藥青清清冷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語,吐出對自己命運最終的審判。五載的時間已經比她還願意繼續下去的時間多多了。既然本來就要終結,如果能恢復容貌,不再帶毒做一個正常人,哪怕死無全屍,日日食毒又如何。
景安猛地一揮手,眼裡已有了澀意,「爺不信!向梓宸不是還搞了個月七嗎,說不定他們就有辦法!」
藥青的身子微抖了一下,緩緩說出了一句話,「向教主只是在尋藥人的製法。」
「他尋製法有個屁用……」話音未落,景安突然間就意識到了什麼,「難道他……」
「藥青不願為藥人,也不希望這世上再有藥人。求景爺成全。」
她的話語證實了景安的猜想——原來向梓宸能為她做到如斯程度嗎……
聽著她們的對話,站在一邊的紫姑也沒了先前氣哄哄的樣子——也是可憐人啊。
趴在棺材上的怪翁嘆了口氣——不要怪老夫,老夫真的是隻有人蠱這一個方法啊。
藥青一動不動地跪在景安的面前,用沉默表示著自己的決定。
他深深看著她,幾乎看到骨子裡。
——你倒是知道向梓宸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