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平靜地問:“你之所以撐著病體出來,是想為剩餘的磁帶尋一個能儲存的地方,對吧?”
“如果我死了,這些陪伴我幾十年的磁帶都會被丟棄,我不想看到那個結果。可即使我立下遺囑,也沒有人會把我的遺囑當真。”
石丸千倫收藏的磁帶不是什麼限量版或絕版,只是因為陪他度過幾十年,才被他賦予了特殊意義。
換一個人,這些磁帶就是普通的磁帶,平平無奇,毫不起眼,沒什麼重要價值,甚至因為儲存條件麻煩而不願意接手。
“我的孩子對我說:‘爸爸,誰會要一堆沒什麼用的磁帶?’”
石丸千倫模仿孩子對自己說的話,痛苦地捂住臉,“‘就算拿去回收也不會有人要,等你死後,它們的最終下場就是進入垃圾焚燒爐……’”
這個在醫院得知一半的磁帶被丟棄的老人沒哭,在聽到孩子們殘忍的話時沒哭。
此刻卻突然無聲哭了。
滴落的淚水在桌上留下小小的圓圓的淚痕。
四月一日斂下眼瞼,長睫遮掩下的眼神古井無波,“石丸先生,請告訴我你的願望吧。”
“我想找一個能替我完好儲存磁帶的地方,等一個喜歡它們、有資格把它們帶走的人。”
“你想替這些磁帶尋一個會珍惜它們的有緣人,對不對?”
“……嗯。”
石丸千倫死死咬住乾癟的嘴唇,阻止泣音溢位。
“代價呢?事先說好,實現願望支付的代價必須是客人本身所擁有的,同時代價會根據願望的難易程度而改變。”
“陪伴我將近六十年的錄音機,可以嗎?”
石丸千倫有些緊張地看著四月一日,“這是我最寶貴的東西,甚至比我的磁帶還要重要。”
因為新的磁帶他還可以去音像店買,但父母送給他的錄音機卻不可能再有了。
“是你父母留給你的錄音機,你的孩子應該會保留這件東西吧?”
一臺老舊的錄音機,代表家人存在過的痕跡,加上所佔空間不大,按理來說,石丸千倫的孩子們應該會保留……
“是的。他們說過,等我死後會留下錄音機,可一臺沒有磁帶的錄音機有什麼意義?”
石丸千倫說起自己孩子的話,臉上沒什麼大表情,既不憤怒也不難過,靜靜地擦掉眼淚。
他應該是已經發洩過了,沒有意義。
四月一日心裡猜想,揉捏眉心,想起寶物庫的空間,嘆了口氣道:“不過一間房的磁帶數量太多,我能否不要那些損壞到再也無法修復的磁帶?”
“這麼說,你就是答應了?!”
石丸千倫伸出手緊緊抓住四月一日的雙手,蒼老的雙眼染上驚喜。
“石丸先生,請冷靜——”
“店長,我很冷靜,就是高興而已。”
石丸千倫搶先回答,拉住四月一日的手就要往門口走去,“我現在就帶你回去挑選,還能播放的請你全部帶走,替我儲存好。至於那些無法播放的磁帶我會處理。”
恰好這時,百目鬼玶拿了一臺錄音機回來。
他已經檢查過,沒有問題,只是還沒有測試,不知能否成功播放。
“君尋先生?”
四月一日不好掙開石丸千倫的手,對百目鬼玶說,“我們要出去一趟。”
“你們要去哪裡?我開車送你們吧。”
“也好,我的磁帶太多,你年輕力壯,正好可以幫忙搬運。”
石丸千倫不跟百目鬼玶客氣,立刻鬆開一隻手去抓百目鬼玶。
百目鬼玶:“?”
他納悶地看了眼四月一日。
四月一日輕笑,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