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辦席還能全白麵白米飯?
何況,這還是災後的第一年。
等真正的喪事辦起來時,老周頭和錢氏卻全然不管了,甚至老周家的兒子女兒們都沒去插手,外頭全程是小錢氏領著幾個妯娌和村裡的老人們一起辦下來的。
老周頭扶著錢氏出來,倆人也坐在了棺材的一旁,卻沒有著麻衣,只是在腰間綁了一條白麻布。
倆人時不時的給火盆丟一些黍稷節,眼眶有些紅。
凡是來拜祭的村裡人,夫妻兩個都鄭重的跟著回了一禮。
章家的人到時看到的就是老周頭和錢氏正彎腰和才上香的人道謝,一抬頭,雙方就對上了眼。
老周頭便按了按老妻的手,穿了鞋子走出去,“表哥,表弟,你們來了?”
章老大皺眉,“你是做哥哥的,怎麼也坐那兒?”
章老二左右看了看道:“大哥你管他呢,還不興表哥心裡愧疚啊,對了表哥,我們坐哪兒?”
一個青年見縫插針的上來道:“是章家的表叔吧,來來來,你們的桌子就在院子裡,我領你們去。”
章老二把帶來的小袋子交給門口收奠儀的人,都不記名,直接揹著手走過去看了一眼桌子道:“這一桌不夠呀。”
話音才落,章家落在後頭的人終於到了,呼啦啦的進來了一大堆人,男人,女人,孩子擠成了一堆,有一個甚至還抱在了懷裡,看著只有七八個月大的樣子。
別說一桌了,三桌都不一定能坐下。
老周頭目瞪口呆的看著,看著這些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呆住。
錢氏眉頭抽了抽,不過她沒說話,也沒起身,而是抓了一把黍稷結又給丟到了火盆裡,讓它發出劈里啪啦的火燒聲。
想到這麼多人要吃掉的饅頭和菜,老周頭心一痛,伸手拉住章老大,扯到一邊問道:“表哥,這些都是誰啊,我咋有好幾個不認識?”
章老大臉色便一沉,道:“所以說你娶了媳婦忘了娘,來的人哪個不是你表哥表弟?那兩個是堂叔家的,那個是二姑家的……”
“二姑?”老周頭臉有些黑,“外公外婆不是隻有我娘一個閨女嗎,怎麼還有個二姑?”
“是堂姑!”
他孃的!
老周頭差點就忍不住罵出聲了,他抽著嘴說不出話來,心痛到無以復加。
但他的心理活動一點兒也不少,瞪著眼睛看章老大,要不是因為這是他親舅舅的兒子,他真想,真想……
老周頭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道:“表哥,你們先坐著,先坐著,不,不對,先給二弟上炷香……”
“上香一會兒吧,”端了碗水走過來的章老二不滿的道:“我說表哥,這都快午時了,你們的飯還沒開?我們一大早就出門趕來了,肚子早餓了,還是先吃了東西再上香吧?”
“對對對,”抱著孩子的一個老太太一臉愁苦的道:“我們大人能餓,孩子是不能餓的。”
老周頭轉身就要走,村長總算是從外頭擠了進來,連忙道:“快了,快了,這是章家表叔吧,許多年不見了,您的身體還好吧?”
“還行吧。”
“怎麼能算還行呢,你看看,小銀叔比您兒子年紀都小呢,您竟然還親自來了,小銀叔地下知道了不知道多開心呢,來來來,我們先給小銀叔上炷香,我馬上讓廚房那邊先給你們準備飯菜。”
總算安撫下了章家人,村長一把將老周頭扯到一邊,滿頭大汗的道:“金叔,今兒可是小銀叔的大日子,你可得壓住脾氣,不就是來的人多點兒嗎,忍忍,忍忍就行了。”
“怎麼忍,他一家就給我來了三桌人,三桌都不一定坐得下,”老周頭氣道:“他是我的舅家,不叫說不過去,叫了,你嫡親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