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這個是真的。殷寒江抱住那件法袍,蜷縮在雪中,閉上眼不去看,捂住耳不去聽。
他不敢睜眼,否則到處都是尊上。他只能將自己縮在雪中,凍在冰裡,一點點吸收天地靈氣,恢復傷勢。
也不知在雪中睡了多久,久到冰雪消融,春日花開。
殷寒江自解封的冰湖中醒來,沒走出千米,就見一株杏樹顫巍巍地開了花。
他看到聞人厄彷彿坐在樹上向他伸出手,殷寒江也抬起手,用力一抓,沒有什麼尊上,他只摘下一朵杏花。
“假的。”殷寒江攥起拳頭,稚嫩的花朵於他掌心碾碎。
殷寒江攤開手,碎花被風吹走,紛飛的花瓣中他又好像看到聞人厄正在離他而去。
“還是假的。”殷寒江告訴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聽,這一切都是他的心魔幻象,不能相信。
他還有事沒有做完,不能被心魔擊倒。
殷寒江一步步走出被春日溫暖的萬里冰原,這裡早已不是他和尊上當年來時的模樣,尊上也不在了。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第51章人心浮動
殷寒江在雪中埋了三個多月,真元卻沒有恢復多少,強行以焚天鼓迎擊天劫掏空了他的真元。若是他不顧冰原附近生活的百姓,強行吸收天地靈氣,倒是能恢復七七八八,可殷寒江不會這麼做。
他在空中慢慢飛著,足足趕了半個多月路才來到幽冥血海。
幾個月前他大鬧幽冥血海時就發現了,他可以吸收這裡的混沌能量。想要恢復力量,來此處最好。
殷寒江慢慢爬上山崖向下看,入目的暗紅色令他眼暈,他無力地坐在懸崖邊上,眼中出現無數個聞人厄,他們一個又一個向下跳,還溫和地對他招手,要殷寒江陪他們一同下去。
“沒有殷宗主,本尊很寂寞。”一個聞人厄坐在他身邊,溫和道,“殷宗主不是要追隨本宗生生世世嗎?”
殷寒江望著“聞人厄”專注的臉,搖搖頭道:“尊上,我很想陪你下去,可是不行,你不允。”
“本尊現在允了。”“聞人厄”道。
“屬下還有事沒做。”殷寒江輕聲道。
他自懷中取出那面已經滿是裂痕的鬼面具,望著它就好像在看過去的自己一樣。
身邊的“聞人厄”也陪著他看。
“尊上,你還記得這個面具嗎?”殷寒江問道。
自然沒有人回答,因為身邊的人只是殷寒江臆想出來的。
“你是否認為屬下是個忠心之人,雖不像鍾離謙是個君子,但起碼光明磊落,沉默穩重?”殷寒江摸著面具上的裂痕,聲音極為壓抑,“不是啊……”
一個五歲便全家被屠殺,在屍山血海中躺了數日,被聞人厄撿回去後不聞不問十多年的孩子,怎麼可能光明磊落,怎麼可能不恨?
十八歲之前,殷寒江一直活得很扭曲。他知道自己被一個很厲害的人救下來,他與那人接觸很少。那人要他做個劍修,他明白想活下去必須討好那人,便專心練劍。
但殷寒江從未說過自己喜歡劍。
十八歲前,他想要活下去,想要變強,努力討好那人。十八歲之後,他回到自己的家鄉,見到那個曾經救過自己的人,知道他原來叫做聞人厄。
他在一旁靜靜看著,見聞人厄帶著將士守護他的家鄉,憧憬、崇拜、尊敬這樣的感情湧入心中,殷寒江渴望做一個像聞人厄的人,但他做不到。十八年過去,性格已經養成,他終究是個陰暗扭曲的人。
聞人厄不知道的是,每一戰之後,那些逃走的異族敗將,都被殷寒江一個個抓回來,用三稜刺一一刺死。
他找到當年的亂葬崗,將已成白骨辨認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