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明明沒有說什麼的。
紀旻敘輕嘆了聲,「袖口可都要揉皺了,江小姐素來儀態端正,現在便一點都不注意了麼?」
溫和的聲音喚回了江舒寧的神思,她深吸了口氣,壓下心裡的情緒時肩膀卻忍不住抖了抖,緩緩吐出濁氣,隨後她伸手將袖口撫平。
江舒寧從袖中掏出錦帕拭了拭眼角,再抬頭時已經面色如常,「紀大人見諒,方才是舒寧失態了。」
音調還有些顫顫的,但神色已經算得上鎮定自若。
見她有所好轉,紀旻敘也更加心平氣和,「沒有關係的。」
「那您繼續說罷。」
他道了聲『好』,接著說:「往後公主的課業如何,所做文章如何,也不是由我一人說了算,但是這篇水性論,公主應當是再做不出來了」
話到這裡,他略微停頓,聲音更加緩和,「江小姐覺得是嗎?」
看著那雙溫和包容的眼,江舒寧有些許意外。
紀大人的意思是他打算包庇自己嗎?
「我方才沒有聽清紀大人說的話,紀大人能不能再講一遍?」
他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吐詞更加清晰。
「可聽清楚了?」
江舒寧梗著脖子重重的點頭,「聽清楚了!」
她立刻接著開口,只是聲音比那句聽清楚了,小了一截,「我覺得公主應該是在做不出來了。」
好好的突然就口齒不清,說話嗡聲嗡氣的了。
紀旻敘沒有計較,「那好,我這便回翰林了。」
說完,他轉身離去,只是才走了幾步,他便察覺有些不對,回頭再看,一隻瑩白的手攥住了他的衣袖。他的眼色遞過去,那隻手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不對,怯生生地縮了回去。
他一雙眼安靜的看著江舒寧,像是無聲的詢問。
江舒寧慌切的偏過頭,「沒什麼事情,就是想同紀大人說聲謝謝。」
「恩,我聽到了。」
「謝謝!」她又說了句,引的紀旻敘目光稍停留。
她道:「之前在寶華寺您幫了我,這次也是,說起來我已經與您道了兩聲謝了,一句話說的太多便顯得輕賤,可我也不知道該為您做點什麼」
「紀大人以後若是有需要到我的地方,可以與我說的。」
她也不想總欠別人恩情的。
想了許久,紀旻敘最後還是回了一句「好」,然後轉身離開。
其實她已經幫過自己了,只是她似乎已經忘記,但他沒有忘。她給予他的恩情,不是他簡單就能償還的啊。
可禮部侍郎的嫡女,他一個七品的編修,又能為她做些什麼呢?
紀旻敘邁步前行,側頭向上看,雲層漸散日光下徹,此時的天色比兩個時辰前又要更明亮了些。
注意到紀旻敘的動作,旁邊的孫侍監道了句,「紀大人可是覺得這光晃眼?」
他搖頭,眉目含笑,恍然間竟比籠罩在金光下的燁燁生輝的朱牆琉璃更加矚目。
「這日光,很好。」
一晃三日過去,這三日,江舒寧都與公主一道,晨起便在書經堂學習。
和紀大人與自己說的一樣,教導公主的確實不止一位,陳學士上知天文,下通地理,飽覽全書隨便一句話就引經據典,名儒蘇先生通古曉今,橫跨近兩百年的大魏歷史,隨意一段,信手拈來,再有就是蘇太師,曾經帶出過兩任帝皇的帝師,雖已是要致仕的花甲之年,可教書育人依舊是遊刃有餘。
原本說能夠學習到許多東西的場面話,當下卻成了真。
江舒寧更加肯定了自己進宮的舉動。
只是,她得更加小心,不能再犯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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