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苦著一張臉,聲音憤憤,「為何我就是背書,江舒寧就是抄書,明明我與她一道學習,紀大人你怎麼能區別對待?」
安慶一向覺得抄書無甚所謂,背書那可等同要了她半條性命。
紀旻敘絲毫不受安慶影響,眉目間還淌著笑意。他將手執的書卷放下,理正青綠的衣袍,立在紅木嵌螺鈿桌旁,身正如松。
「公主可知,因人有異,則不可一概而論,公主與江小姐自是不同的,課業有所區別啾恃洸亦是情理之中,公主若是熟讀楚辭九章中的懷沙,會明白我的意思。」
這話顯然是不能更改了。
其實江舒寧心中也有疑惑,但這畢竟是老師所佈的課業,既為學生,理應謹遵師訓,再說了,對她來講這抄書確實不算難事,她抄錄過那樣多的佛經,日日都會練字,比起背書來說,她更善於寫。
況且只是莊子內篇中的三篇,算不得太多。
「公主,江小姐,時候不早了,今日我便先回翰林。」
聲音落下,江舒寧便朝其行了一禮。安慶雖身份貴重,但對師長也是尊敬,見江舒寧的動作,同樣行了一禮。
紀旻敘微微晗首,隨後轉身邁著離去。
江舒寧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些走神。
旁邊的安慶叫了她一聲,「江舒寧你發什麼呆,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聽懂的?」
江舒寧回過神來,正想開口說沒有,但安慶的話又接了過來。
「你要是有什麼沒聽懂的,現在不就可以去問,估計這會兒紀大人應還未走遠呢!」
江舒寧壓著一雙柳葉眉,有些猶豫疑惑,「可我聽懂了的。」
紀大人講課生動細緻,言簡意賅,她確實是聽懂了的。
「是麼?」安慶將手搭在桌邊,手指一下下撫弄著邊沿,斜睨著江舒寧,她接著開口,「你若是聽懂了,為何紀大人給我們佈置的課業不同呢?」
安慶覺得,肯定是江舒寧這顆嬌弱的小白菜抹不開面子去問呢。畢竟她父親是禮部侍郎還是翰林學士,學識淵博,亦非常人,有這樣的父親,她卻第一堂課就有許多聽不懂的地方,要是宣揚出去,可是有礙家風有辱門楣的,自然而然也就羞於啟齒。
可自己還是公主,是皇帝之女,聽不懂的還不照樣得去問。
她是背書,那自然是意會了,而江舒寧是抄書,可見在紀大人看來,江舒寧有些意思是不通順的,不然為何不讓江舒寧也背書呢?
江舒寧愣了片刻,因為安慶的話,她突然萌生了一種猜測。
是不是紀大人已經發現,那篇論水性是她給公主代筆的?所以才要公主背書,以致她這樣能力幫不到公主,他還要罰她!
有了這樣的猜測,江舒寧腦中的畫面也愈發明晰。
那穿著青綠錦繡圓領官服的男子,居高臨下,眯起一雙狹長的眼注視著她,說道:「你不是喜歡代筆喜歡抄寫嗎?那便多抄寫罷!」
這腦中臆想的畫面讓江舒寧後背發麻,衣襟外的脖頸竟有些微微泛著涼意。
壓下那讓人發麻的感覺,江舒寧側眸看向安慶,問她,「公主上課的情況,紀大人都會與聖上說的嗎?」
「好好的,你問這做什麼?」安慶覺得奇怪,但想了想還是告訴了江舒寧,「父皇總是會向紀大人問的,我方才不是也同你說了麼,我們夫子剛正,總是如實回稟。」
安慶腹誹,就是好的壞的一概都說了的那種。
江舒寧心下一沉,「也就是說您的課業如何,都會說明對嗎?」
安慶「恩」了一聲。
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被紀大人發現代筆,也會被皇上知道。
那原本存著僥倖,做好了破罐子破摔打算才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