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然而這不過是客套。
我知道。
「再見。」她說。
「再見。」我說。
我回去讀我的土木工程。身邊有很多女同學走來走去,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有太陽棕的面板,也有白裙子,但是看來看去,沒有像費薇恩這樣的,真是除劫巫山不是雲。這是我的不幸。
父親一日回來跳腳:「真倒黴!我竟不知那小子的手腳不乾淨!你想想,食堂一個月才賺多少?他竟捲了逃走,又是老朋友的兒子,人家父母跪下來苦苦哀求,我不能報警,可是現在食堂裡真沒有人做,我自己又走不開。」
母親:「你跳有什麼用?難道叫兒子停學去幫你?」
父親的眼光落在我身上。
「你——」我恐懼的退後一步。
「你放了學盡打球看戲逛街,你為什麼不來幫幫我忙?」
「我。」我說:「我不高興在這種地方兜圈子,我情願做些有益身心的事。」
「好,我告訴你,你老子的身心決要崩潰了,你難道不關心?」
「你想我怎麼樣?」我問。
「早上來幫忙,星期三星期六你沒事,也來幫忙。」
「那我豈不成了這個食堂的奴隸了!我原本當是暑假工作,真是的!」我埋怨。
「我養你這麼大,你竟想做哪吒?」他喝問。
「好,我去我去!」我大嚷。我翻不出托塔天王的手掌。
我其實不介意做油膩的工作,但是我十分介意再度看到費薇恩。
見到她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我答應:「我明天一早便去,好了吧,爹你請息怒吧。」
「這才是好兒子,你想想,八點到九點,趕到學校才九點半,你十點鐘才有課,急什麼?」
但是見到費薇恩,我說些什麼才好?真是的。
再約會她?我並沒有那樣的厚麵皮。
我在廚房自自然然做好一份鹹牛肉三文治,專門等費薇恩來拿。
但是一個早晨又一個早晨,不見她的影子。
怎麼一回事?難道她不吃三文治了,在別的地方早餐?我又渴望見她,又不想見她,在廚房中精神恍惚是危險的,刀一滑,差點沒切掉手指,也去掉一層油皮,血流如注,我用紗布包裹手指,長嘆一聲。
多少英雄美女都過不了這一關,我只是個凡人,為情煩惱也是應該。
我去打聽費薇恩的下落,別人告訴我,她已離開了工作崗位。我如五雷轟頂般。「人呢?」到什麼地方去找她?他們也不知道,只曉得她現在政府辦公。「什麼部門?」不清楚。逐個部門打電話去找吧。我一整個早晨捧看電話,撥爛了手指:市政事務署、政府新聞處、差餉估計處、戶口統計處、警務署、民政司署、房屋司署。我既不知她的職位,又不知道她詳細一切,老是說:「……我是她的同學,回來看她,我只能在香港逗留三天,是,她叫費薇恩,約廿二歲,是,很漂亮。……」
找了一個上午,都找不到她。
政府部門。在下午我抽空再找,終於在稅務局找到了。她來聽電話時說:「我是費薇恩,閣下是誰?」我呆住。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我忘了為何找她,只知道必須要找到她,見一見她。
「你記得管食堂的那個人嗎?」我硬著頭皮問。
「呵,記得,當然。我也想告訴你我轉了工作,但是又看不到你,」她的聲音很愉快,「有什麼事嗎?」
「沒有什麼事,只是想……見見你。我沒有事。」
那邊怔一怔。
「能約出來嗎?」我問:「如果沒空晚飯,午飯也可以。」
「晚飯吧。」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