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又是一群小魚遊過,周圍有幾盞亮起的燈,它們指引著魚群的方向,從東到西,順著洋流遊蕩,雖然現在還處於安全階段,但繼續往前的話會撞上岩漿,那批新生的小魚,大概活不下去了。
安尼海涅特閉上眼睛,海藻般的墨綠色捲髮在水中游蕩。
他什麼都知道,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
安尼海涅特。過了一會,有人叫他的名字。
在整個海底世界,只有薩米爾會這麼叫他,每次他這樣叫的時候,安尼海涅特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很難形容,不是難受也不是舒服,就像手指被輕輕蟄了一下,並不會很痛,但指尖的異樣揮之不去。
安尼海涅特下意識揉了揉指尖,然後睜開眼睛,薩米爾游到他面前,開口說:我要走了。
安尼海涅特茫然地看著他。
抱歉這段時間打擾你了。薩米爾說:謝謝你願意把海心石給我,用完我就還給你。
安尼海涅特想起了那塊石頭,他並不知道叫什麼名字,薩米爾想要,他就送出去了。
他擁有整個海底,一塊石頭而已,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安尼海涅特沒有說話,薩米爾便俯下身,雙手按著他的肩膀,碰了碰他的額頭。
再見了,安尼海涅特。薩米爾的眼睛裡含著近似於寵溺,十分溫和的笑意,就像被太陽曬過的海水一樣。
直到薩米爾離開,安尼海涅特都沒有說一句話。
他閉上眼睛,又睡了很久,才忽然感覺到指尖的疼痛,這次疼痛十分劇烈,甚至蔓延到他的心臟,安尼海涅特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讓他驟然甦醒過來。
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那裡有餘顫未消,他以前從來沒有感覺到那裡有心存在,就在剛才,心臟跳動之後,那顆心似乎又消失了。
此時,薩米爾已經離開近十年。
安尼海涅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薩米爾那句我要走了此時才真正映入他的腦海裡。他決定去找薩米爾,但去了海底很多地方,都沒有薩米爾的蹤跡。
而在這個過程中,之前薩米爾和他說過的那些話又變得清晰起來,包括薩米爾的笑,薩米爾的聲音,薩米爾拉著他的手指瞬間傳遞過來的體溫。
還有薩米爾的謊言。
安尼海涅特並沒有太多的想法,他回到了第一次見到薩米爾的地方,正好漁民再次將祭品帶到了人魚海域,安尼海涅特看到那艘小船,想起薩米爾說過那艘船是漁民獻祭給你的新娘,我就是那個新娘。
安尼海涅特從海面現身。
結果漁民和那個祭品都嚇傻了,安尼海涅特發現船上並不是薩米爾,便又默默地回去了。
他想,為什麼這次不是薩米爾呢。
船上的祭品被驚恐的漁民們暴力推下來,安尼海涅特面朝天空,不斷地沉下去,那個祭品穿著如鮮花盛開一樣的婚服,拼命掙扎著,眼看就要淹死,一個有著藍色魚鰭的人魚族突然出現,將她推出海面。
人魚族用尖利的指尖輕而易舉割斷了繩索,將小船推走,隨後潛下海。
安尼海涅特看著他,他們對視了一眼,人魚便遊走了。
第二年也是這樣,漁民送來了祭品,安尼海涅特看了一眼便離開,那個祭品被推下來,再次被人魚族救下。
安尼海涅特知道這裡是人魚海域,但專注於拯救人族的人魚也很奇怪,雖然安尼海涅特對此並沒有多餘的想法。後來,他已經不需要上去就能知道船上那個人是不是薩米爾了,但每年他和人魚還是會在那個固定的地方相遇。
後來,人魚主動上前,說:他們現在把你叫做海神呢。因為你的出現,所有的災難都有了原因。
安尼海涅特對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