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他們從山下帶了早飯上來。”裴珩的目光剋制又隱忍,“你的腳好些了嗎。”
“好多了,多謝關心。”調整好心態的宋嘉榮已經能用正常的心態面對他,也正式和那個深愛著他的小女孩做告別。
往後他們就當做陌生人,餘生不在打擾。
也祝他如花美眷在懷,在位期間國泰民安, 風調雨順。
早飯是很有地方特色的酈城早點。
臊子肉夾饃,豆花泡饃, 馬蹄酥, 鍋盔,蒸碗豆花, 因為麵食不好帶的緣故, 選的都是糕點。
洗漱完的宋嘉榮看著擺滿大半桌子的早點, 心想他們兩個人真的能吃完嗎?
“可是不合你胃口。”裴珩問她。
宋嘉榮輕輕搖頭, 鬆開咬著的下唇, “沒有,只是會不會太多了,我擔心吃不完。”
以前的她認為浪費了就是浪費,現在的她見過不少因為餓極了吃觀音土,最終腹脹而死的人,也見過一家四口因吃不起飯而活生生餓死的人。
才明白以前的她有多麼的愚蠢,虛偽。
也徹底明白了《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恆念物力維艱。》是什麼意思。
裴珩自然能猜到她在想什麼,告訴她,“吃不完可以帶走,你不用擔心浪費,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就讓他們每樣都買了點,說來還是我的失誤。”
食物的種類雖多,分量卻不多。
吃飯的時候很安靜,誰都沒有說話,除了偶爾會有筷子碰到碗邊的清脆聲響。
裴珩有心想要和她說些什麼,可話到嘴邊又不知說什麼,因為他害怕自己又一次惹來她厭煩,也怕她再次說出劃開界限的話。
一頓飯彼此都吃得味如嚼蠟,索然無味。
因為腿傷未好,宋嘉榮沒有拒絕乘坐馬車,裴珩卻一反常態的沒有上來。
她說了不想和自己再有任何關係,即使他的心臟疼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掌心抓得血跡斑斑,他也會微笑著祝福她。
只望她過得好,幸福快樂,順遂一生,對他來說便足夠。
裴珩回到暫時落腳的張家,守在門外的張五見到他,立刻著急的迎上來,“公子,您回來了,桂管家昨晚上見你一晚上沒回來,正急得跑去縣衙找人了。”
“派人把他叫回來。”裴珩揉了揉眉心,又道,“備水。”
昨日他的心情是愉悅而期待的,夜裡過後他像是失去了高興的本能。
伴隨著他而來的只有無邊的孤寂,瑟寒。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嗎。
他又一次在心裡,反覆問著自己。
可是每一次的質問,都像是把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又一次血淋淋的扯開,往裡灑上雪鹽。
宋嘉榮沒有回青蘿巷,而是直接去了德濟堂。
德濟堂裡仍和往常一樣,有些人見到了她會主動和她打招呼,也有人會詢問她的腳怎麼了。
她只是笑笑,說昨天不小心崴到了。
她本應該回家換一身衣服的,她卻不願,只想要用忙碌來填充心裡的缺失一塊的空落感。
落日餘暉一寸一寸的藏在山巒中,餘光拉得人的影子孤獨又纖長。
回到青蘿巷的宋嘉榮遠遠地看見隔壁大門前掛著的兩盞燈籠,那麼的明亮,又是那麼的溫暖。
哪怕她沒有見過這位素未謀面的鄰居,卻在此時憑空對他生出了幾分好感。
隨著大門落鎖上拴,相鄰的隔壁才推門走到院子,遙遙望著一牆之隔的人。
好像只有這樣,才能一解他的相思之苦。
接下來的幾天,宋嘉榮全神貫注投入到醫堂中,那麼久了,想來他應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