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來了。”李月秋抬著油燈出去,晚上有風,她用手護著油燈,天已經黑透了,一眼看去能看到附近挨家挨戶星星點點的光亮。
水灣村背靠樹林,依山傍水,天一黑村裡十分安靜,風呼呼的,乍一聽還有些滲人,偶爾還能聽到幾聲野狗的叫聲。
廚房的黃泥土牆煙長年燻火燎燎黑漆漆的,樑上墜著之前她讓李大有帶回來的排骨,縣城裡還能逢年過節吃上個肉,但農村基本看不到什麼肉,這排骨送回來,沒一個人捨得吃的。
此時李大有正往灶里加柴,一旁的桌上擺著他送過來的兩碗半米半番薯的飯,上面鋪著一個荷包蛋、青菜還有醃得幾乎透亮的酸藠頭,堆得高高尖尖的。
廚房裡有一盞油燈,李月秋把手裡的熄了,省油,李大有送她和爺爺回家這會又送飯過來,沒來得及著家肯定還空著肚子,她找了個碗把自己那碗的飯菜撥出來一些,她碗裡的荷包蛋乾巴巴的不怎麼沾油,蛋黃已經提早被挖了出來,她用筷子夾成兩半,遞給李大有,“我吃不了這麼多。”送過來的飯壓得實沉,簡直是兩碗的量壓成了一碗,大晚上的她確實也吃不了多少。
“不用,我不餓。”他媽在家給他留番薯飯了,這半大米半番薯的是特意給月秋和爺爺留的,這時喂完雞的李老頭進來,他把餵雞剩下的粗糠放回廚房的糧食袋裡,“秋丫吃不了,你吃行哩。”說著端起了桌上的碗,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碗裡雞蛋的蛋黃分出來,蛋白分兩半,一半夾給李大有,一半給了李月秋,“趕緊吃。”
李月秋眉眼彎彎的咬了口雞蛋,又咬了口脆生生的酸藠頭,藠頭形狀和白淨晶瑩的大蒜有些像,有股獨特的香味,汁多色白,醃過之後又嫩脆又好吃,酸酸的爽口很下飯,就是吃過之後嘴裡會有一股子味道。
“明天你二叔家要栽秧,家裡請幫工。”李老頭子吃飯快,吃完就和李月秋說話,“你過去給你二嬸搭把手。”
李月秋捧著碗點頭,“好。”算算日子,村裡附近好多的水田應該都已經耙了田,就等栽秧了,前幾天一直下雨,好不容易雨退了些,是要抓緊把秧栽了,不然秋收時間會晚。
“不用不用,月秋才回來,先歇幾天。”李大有一聽,下意識拒絕,“栽秧的活不用她。”他家的水田不算多,請了村裡的幫工,一天就能把田裡的活幹全乎了,真的不用月秋下田踩泥,爺爺雖然把月秋帶回來了,但月秋丟了份廠裡工人的活計,爺爺心裡還是可惜的,不讓月秋幹活心裡肯定不踏實。
李老頭給水菸袋塞菸絲,油燈光線不好,他眯著眼睛弄的不是很順利,李月秋一把接了過來,幾下把菸絲塞好。
李老頭接過,把水菸袋擱桌子上,話裡壓根沒什麼商量的餘地,“她搭把手又不是什麼累活,地裡的活也要學著幹,軟塌塌的成什麼樣子!”太嬌氣了以後咋個辦,多學多幹是好事。
李大有張了下嘴,有些不同意,軟塌塌咋的了,他覺得挺好的啊,難不成要跟個男人婆一樣,姑娘家不都是要嬌點軟點,不然要男人幹什麼,男人不都是拿來幹活的。
再說月秋又不是懶骨頭,該做的活她也沒少做,小時候麵皮水嫩,跟個小湯圓一樣,去苞米地裡幫忙掰苞米一不注意就被苞米葉拉了手,沒哭沒喊,自個流眼淚花,流完繼續掰苞米,村裡再霸王搗蛋的孩子最樂意找她玩,下河撈魚或者是偷番薯都帶著她,扮過家家時一個兩個都搶著讓她扮新娘,長大了樣子更是漂亮,村裡的人都說和身強體壯血氣方剛的陳立根簡直天生一對,不外乎兩家大人有眼力見,早早把親定下了,可惜……
……李大有想著想著不知想到什麼,臉色一變,蹲在灶邊的他微微直起腰,想說話,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一副尷尬的模樣。
老人家熬不住夜坐著開始犯困,白天的事情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