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戎崢忐忑的心便在此時安定了下來。不曾長成參天大樹,他就已經找到了自己需要紮根的泥土。秦青就是這塊泥土。
大廳裡響起航班資訊的播報聲,晉鶴也站在安檢區的另一頭衝這邊招手。離去的時間越來越近了。
葉戎崢不得不放開秦青,兩隻手卻還牢牢握著秦青單薄的肩膀。他微微發紅的眼,眷戀不捨地凝視著秦青的臉。
如果早一點認識秦青,在一切誤會都沒發生的時候。如果晚一點認識秦青,在已經獲得成功且擁有了辨別是非的能力的時候……
偏偏不早不晚,就在這個時候……
哪怕被母親那般殘害也能做到釋然的葉戎崢,卻永遠都無法對這件事釋然。他想,自己一輩子都會因為這個錯誤而悔恨。
“我走了。”這是一句不得不說的話。
“路上小心。”秦青拍了拍葉戎崢的肩膀。
葉戎崢這才徹底放開秦青,慢慢倒退著走。他想多看秦青一眼,就一眼。
秦青卻在這時上前幾步,攤開自己的掌心:“那顆玻璃珠呢?”
葉戎崢愣了愣,立刻把褲兜裡的玻璃珠拿出來,放在秦青的掌心上。黑色的珠子與嫩白的面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看見珠子投射出的暗灰光芒,葉戎崢覺得有些不適。
“把它扔了吧,不是什麼好東西。”他伸出手想把珠子拿回來。
正是這個東西凝聚著罪惡,折磨了他十幾年。秦青的手不能被它弄髒。
然而秦青卻側過身子,避開了葉戎崢的手。
“起初它是一個罪證,也是一道枷鎖。儲存好它就能讓你乖乖承受那些本不該由你來承受的罪惡。但是現在我們都知道了,它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玻璃珠。”
秦青抬起掌心,把這顆玻璃珠置於自己微紅的唇邊,笑著低語:“你的外公賦予它一個邪惡的定義,今天就讓我來改寫這個定義好不好?”
“怎麼改寫?”葉戎崢不由自主地看著秦青妖冶的臉,以及那微微開啟的,正噴吐著濃烈香味的唇。
真是不明白,他怎麼捨得離開這樣的秦青?
“你把它送給我,那麼它此刻的定義是一件禮物。”秦青彎了彎桃花一般溫柔多情的明眸。
“我再把它轉送給你,那麼它的定義就是一個幸運符。”
秦青微微撅起紅唇,對著那顆暗光流轉的玻璃珠輕輕吹了一口氣。這氣流裹著極濃極甜的香味,在光滑的球體表面凝聚成微小的水珠。
“現在,它是幸運的了。”秦青伸出手,把這顆蓄著他的體溫,裹著他的香氣的玻璃珠,遞到葉戎崢眼前。
葉戎崢愣愣地看著這顆玻璃珠。它躺在秦青雪白細嫩的掌心上,之前還顯得那麼面目可憎,連放出的光都是灰暗陰森,邪惡詭異的。然而此刻,它竟變得如此圓潤可愛,叫他歡喜。
葉戎崢拿起這顆珠子,漆黑眼眸裡已湧上一層薄薄的淚光。
“不,幸運的不是它,是我!”
葉戎崢再度把秦青抱進懷裡,比之前更加緊密,更加難捨。是他想錯了!不早不晚偏在這個時候認識秦青……不是錯誤,而是幸運。這樣的幸運,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等我回來。我一定會長成一棵大樹,為你撐起一片天。”葉戎崢把臉埋在秦青溫暖的頸窩,宣誓一般說道。
“不必為我,為你自己。”秦青摸了摸這人的腦袋,笑著低語。
為我自己?如果不曾認識你,只我獨自一個,陷在泥潭裡又有什麼所謂呢?葉戎崢不無慶幸地想著,卻沒有把這種自暴自棄的話說出口。
他想再抱一抱秦青,聞聞秦青的香味,細細地看一看對方的眉眼。但時間已經到了。
晉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