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乎自己理念,甚至與世情相悖的糟粕去除。但礙於孝道,她從未表露過內心的真實想法,重活一回,竟是硬生生憋了兩輩子。
積攢了兩輩子的話無法傾訴,那感覺著實不好受,尤其她還揹負著一個巨大隱秘,需得日日夜夜守護,也因此,忽然遇見關係疏遠卻又可以傾吐的物件,她便從寡言少語一下變成了話嘮,拉著二人滔滔不絕起來。
起初,她還只是對著秦凌雲說,察覺到他的貼身侍衛對自己的話題更感興趣,而且對中原歷史一知半解,好為人師的癮頭自然而然就冒了出來,越發說得跌宕起伏。
揭露了禪讓制的真相,她喝掉高大男子遞來的熱茶,繼續道,“其實無需從別處考證,單憑《尚書》內的記載,就可窺見許多自相矛盾的細節,從而推演出當時當地的風貌。舜在登位前曾受到父親瞽叟,後母,以及後母所生兒子象的百般迫害。既然不喜舜,分家單過就是,為何那三人定要置他於死地?其中內情你可能猜到?”
高大男子對中原歷史不太瞭解,思忖片刻後說道,“是為了爭奪家產嗎?”一般人都會這樣想。
“對了一半。”關素衣輕笑道,“既是為了家產,也是為了地位和權利。確切的說,當時的堯還算不上帝皇,只是眾多小部落聯合起來推選的首領。而瞽叟便是其中一個小部落的酋長。那時已經有了世襲制,按理來說,酋長的位置必須傳給嫡長子。舜既是嫡長子,又深得人心,威望極高,若要越過他將酋長之位傳給無才無德的象,那是不可能的,除非舜意外死亡。所以你看,連一個小部落酋長的位置,時人都要靠殺戮去獲取,且還是身生父親殺害親子,那麼堯又怎會願意施行禪讓制呢?他那時可早就立了太子丹朱,亦是他唯一的嫡子。”
“是這個理兒!”高大男子深以為然。
關素衣將茶杯推到他面前,修剪得十分精緻的指甲輕輕點了一下,他便立刻奉茶,態度殷勤。
關素衣也不急著啜飲,捧在手心稍微轉了兩圈,言道,“《尚書舜典》中記載:舜登基後選賢任能,舉用‘八愷’、‘八元’等治理民事,放逐‘四凶’,任命禹治水,完成了堯未完成的盛業,且奉養堯帝至終老。只要把這句話顛倒一下順序,歷史的真相便昭然若揭。據我老玄外太祖考證,舜舉用‘八愷’、‘八元’是在繼位之前,放逐‘四凶’也是在繼位之前,唯任命禹治水在繼位之後。你好生想想,這裡面藏著什麼玄機?”
高大男子撓頭憨笑,“老玄外太祖是什麼輩分?”
秦凌雲被他出人意料的回答嗆得直咳嗽,關素衣也忍不住輕笑起來,邊笑邊用指尖敲擊茶壺的肚腹,發出噌噌噌的脆響。
高大男子伸手揉捏耳垂,笑得更為憨傻。
“老玄外太祖便是曾曾曾曾曾外祖父。”關素衣伸出一個巴掌,每說一個“曾”字就曲起一根手指,宛如鶯啼的優美嗓音中飽含愉悅與輕快。這九黎族漢子既好學,性子又淳厚,著實有趣。
“原來如此!”男子恍然大悟,追問道,“那玄機是什麼?”
這話題也太跳躍了,上一刻拐到天邊,下一刻又瞬間拐回來,若非關素衣思維敏捷,恐怕真會被他弄懵。她指著男子搖頭失笑,“玄機便是為了壓制,更確切的說是弄死功高震主的舜,堯帝命他除去‘四凶’,以期二者兩敗俱亡,哪料舜竟毫髮無損,且還不辱使命,平安迴歸後對堯產生了戒備,於是開始培植親信,意圖篡位。‘八愷’、‘八元’空有高貴血脈,卻無實權,一直以來備受堯冷落,便成了他頭一個欲拉攏的物件。在眾多親信的推舉下繼位後,他先囚禁堯,遂放逐並逼死太子丹朱,年老後看見威望日盛的禹,自然就想到曾經的自己,於是也效仿堯,派遣禹去治水,試圖借刀殺人。所以你看,同樣幾件事,按照先後不同的順序組合在一起,便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