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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看看她平靜無波、仿若無事的臉,又看看地上碎得不能再碎的木墩,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她連忙替林淡換了一塊繡布,又把地上的狼藉打掃乾淨,然後退出去老遠,根本不敢沾林淡的邊。
林淡把柴刀藏進桌布下,像模像樣地拿起繡花針,繼續練習平針,剛練了一會兒三姨娘就來了,拿起那坨“鳥糞”看了看,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好在林淡今天沒逃跑,也沒偷懶,已經算是極大的進步,她倒也不敢苛責,反而說了許多勉勵的話。
林淡乖乖點頭,繼續刺繡,一刻鐘後,一坨稍微好看些的“鳥糞”出爐了。她拎著這塊繡布看了很久,久到目光都快凍住了才丟開手,彎下腰,從桌子底下摸出那把柴刀。
丫鬟嚶嚀一聲,急忙倒退。
林淡卻不願放過她,十分平靜地說道:“再拿一個木墩過來。”
丫鬟躊躇不定,被她輕飄飄地一瞥便似驚弓之鳥一般飛奔向柴房,片刻功夫就抱回來一個半人高的木樁。
林淡慢吞吞地捲起袖子,慢吞吞地舉起刀,三兩下把那半人高的木樁削得只剩兩尺長。刺繡幾乎耗盡了她全部耐心,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想砍人的慾望。為什麼拿繡花針比拿刀砍人還難?為什麼?!
她眼裡暗沉如水,面上冰寒如霜,看著著實有些駭人。當木樁砍完,她冷冽的氣場瞬間收了起來,又變成那個嬌蠻中透著一點兒小天真的姑娘。
“好了,把地掃一掃,再給我換一塊繡布,我們繼續練。”照例把柴刀藏在桌布下,她十分平靜地交代。
丫鬟已經嚇得氣都不敢喘了,連忙用最快的速度把院子打掃乾淨,又把可憐的、只剩下一丁點屁股的木樁送回柴房。
林淡剛坐下,四姨娘便來了,拿起兩塊繡布看了看,讚許道:“不錯,有進步!繼續練,不要停。”
“我會的,”林淡點點頭,提議道:“四姨娘,待會兒讓小廝再抬幾捆柴來,柴房裡快空了。”
“好,咱家淡兒也知道理事了。”四姨娘很欣慰地走了,林淡捏著繡花針繼續練習,表情看上去要多平靜有多平靜。
不遠處,杜如松悄悄躍下樹梢,搖頭失笑。這小姑娘怎麼這麼彪啊!真是有趣!
繡娘3
刺繡需要極大的耐心,而這恰恰是林淡最缺乏的。每靜坐幾刻鐘,繡出一個圖案,她就會變得十分焦躁,且無論如何都無法繼續。但林家已經敗落,除了學習繡技,重振家業,她已沒有別的選擇,故此,她得找到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法來抑制心底的焦躁,磨平自己鋒銳的稜角。
家裡的木墩和木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燒火煮飯的時候四姨娘怨怪小廝太勤快,把柴劈得太碎,讓她很難掌控火候。小廝心裡發苦,嘴上卻不敢說,看過小姐劈柴的狠勁兒,他都有些怕了。
林淡每天練一會兒刺繡,劈一會兒柴,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拿針更有勁兒了。慢慢的,她感覺到自己骨子裡的血性在減少,許多更為柔韌、更為恬淡的東西涌了上來。
她原以為暴虐是自己的本性,但如此來看卻又不是。與其說那是一種本性,不如說是某種特殊經歷造成的後遺症,稍微磨一磨便磨平了。嚴格來說她的性情更像水,可隨勢而變,可潤物無聲,亦可洶湧澎湃。
這天,她足足坐了兩個時辰才摸出柴刀,準備調節一下情緒,卻見丫鬟翠蘭表情古怪地走進來。
“發生什麼事了?”林淡把木樁擺正,隨口問了一句。
翠蘭四下看了看,壓低音量:“杜家兄妹搬來一個多月了,卻從來不與咱家打交道,今天不知怎麼了,竟然派人送來一車禮物。”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之前的一個多月他們要整理新家,自然沒有心思結交友鄰。”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