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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若能讓死去的父親與叔父隨葬皇陵,也算是蒙鹽盡孝了。
蒙鹽喉頭微動,嘶聲道:“如陛下所願。”
他也不謝恩,語氣行動間,倒好似是施恩於皇帝一般。
你殺了人家全家,還能計較對方的態度嗎?
胡亥絲毫不以為忤,微笑道:“你在外快一年了,許久未見家人了?正好你侄子阿南在……”
侍者阿圓領著五歲的阿南上殿。
見到大侄子,蒙鹽一直冰封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裂痕。他的長兄已死於此前慘案,這五歲的阿南便是長兄唯一的骨血。
阿南上午就被胡亥帶過來。
他卻是個活潑開朗的個性,因年紀尚小,母親庇護又好,父祖之殤對他沒有留下太大的陰影。
過來一上午,阿南待胡亥,已經不再警戒謹慎,忘了母親方氏的叮囑,能說能笑,比胡亥的親兒子小糰子對胡亥還要親近些。
此刻一見蒙鹽,阿南愣了愣,反應過來,笑著叫道:“小叔叔!”手臂後折,小鳥般衝過去撲到蒙鹽腿上。
蒙鹽抱起大侄子,鉗著小孩後背的五指收緊,忍住激動,儘量露出個笑臉來,問道:“你娘呢?”
阿南脆生生道:“娘跟嬸子們一起看著妹妹呢。”又扭動道:“小叔叔,你弄疼我了。”
原來這蒙鹽吃親情牌啊!
胡亥眼珠一轉,道:“前陣子外面鬧盜賊,朕放心不下你的家人,便都接入宮中了。正好你回來了,這便去一併見過。”
明明是他以家人轄制蒙鹽,使得蒙鹽不得不現身,說起假話來卻毫不臉紅。
蒙鹽無意也無法與皇帝計較真假,能與家人一見,已是意外之喜。
也許是怕這個有病的皇帝改了主意,蒙鹽終於吐露了入殿後的
血仇必報!
蒙鹽的話擲地有聲。
這正是方氏最怕的。整個蒙氏成年男子都已被殺, 唯有兩位小叔蒙壯與蒙鹽逃脫,如今蒙壯又在外亡故、只蒙鹽一個回來。可以說蒙氏一門的未來, 全都寄在只有十七歲的蒙鹽身上。
若是蒙鹽心中懷恨於皇帝, 回到朝中, 便無法不露端倪;而做臣子的一點流露出對皇帝的恨意,那麼就算皇帝原本有起用蒙氏之意,也會棄之不用,甚至為保萬全、將蒙氏趕盡殺絕。
方氏見蒙鹽目含血絲,心中一痛。
她自己是經歷過的人,得知丈夫判了死刑,那一瞬間彷彿大廈傾倒、盡塌在她身上。若不是膝下還有阿南未成人, 需要人撫養, 方氏也不確定自己當日能否撐過來。
她尚且如何, 更不必說只有十七歲的蒙鹽。
那一夕之間盡數作了亡魂的, 可是他的親父、親兄。
方氏知道, 倉促間是無法以言語使蒙鹽改變主意的,於瞬間做了取捨,凜然道:“皇帝這次要用咱們家,必然要派你外出帶兵, 也必然會留我們在宮中。你只要有機會出了咸陽城, 萬勿以我們為念,當走則走,當戰則戰。只有你在外面好好的,皇帝才會留著我們, 你明白嗎?”
蒙鹽怔然望著方氏,囁喏道:“大嫂……”
方氏含淚凝睇著他,彷彿透過他看到了亡夫少年時,顫聲堅定道:“我等本已是未亡人,又何惜一死?”
蒙鹽急道:“大嫂,你要為阿南著想!千萬不可……”
方氏微笑道:“阿南年幼,尚不知生死,又何懼生死?”
蒙鹽動容。
方氏臉上淚落下來,她轉身背對蒙鹽,淡聲道:“小叔請出。耽擱久了,恐陛下不悅。”
蒙鹽喉頭一哽,攥緊雙拳,嘶聲道:“大嫂保重。闔族上下都交給您了。”說罷,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