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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魯元又傳召書房伺候的姑姑們。
姑姑們雖然最想要的是此事消弭於無形,無人上報;可既然太子妃已經知道了,她們也無意遮掩,只說都守在外面,聽見裡面亂起來,原是殿下們拌了幾句嘴,偏樊媛與忽巴都是要強的主兒,小事兒都鬧成了大事兒。
但是她們盡忠職守,一聽到動靜就忙搶進去解勸了。
太子妃魯元瞭解自己的女兒和表妹。
嬴嫣和樊媛都是直脾氣,雖然素日嬌慣了些,但品行不壞,若說是蓄意撒謊誣陷旁人,那斷然不會。
既然她倆都說是嬴禮引逗嬴祚學堂上玩樂,那麼看來便是確有此事。
“嬴祚怎得還沒回來?”太子妃魯元等不得,才要親自去尋,就見她那淘氣兒子垂頭喪氣走進來。
嬴祚料想姐姐是要跟母親告狀的。
每次姐姐跟母親告狀,他都是要受一頓□□,所以這次放課後,嬴祚故意要慢吞吞用走的回來,在宮廷花園中繞了半響,直到侍奉他的人都快哭了,這才不得不回到太子妃宮中來。
一看母親的面色,嬴祚便知道姐姐準是已經告完狀了。
他耷拉著腦袋走上前去。
太子妃魯元腹中五味陳雜,壓著情緒,溫和道:“餓了嗎?先吃飯。”
嬴祚不敢多話,疑惑得瞅一眼姐姐——難道她沒有告狀?怎得她又哭了?
吃過飯,如常洗漱後,太子妃魯元微笑著喊住了嬴祚,道:“今晚就在這殿中歇了。”
“真的嗎?”嬴祚的眼睛亮了,自他滿四歲,搬去太孫殿,總覺得不如母親這裡舒服安心。
太子妃魯元點頭。
嬴嫣則是難得乖巧得悄悄退下了。
夜裡,太子妃魯元正要趁著無人,私下教子,誰知一轉頭,便見嬴祚已是睡得香甜。
她望著小兒子熟睡的面容,不忍叫醒,竟是望著他的睡容,不覺長夜將逝,直到天光微亮,才察覺自己竟是一夜未睡。
硬下心來,太子妃魯元晃醒了嬴祚。
嬴祚睡得正香,朦朧醒來,揉著眼睛,不辨真幻,就聽母親冷聲問道:“你昨日在學堂玩鬧了?”
昨天書房裡的一幕幕緩慢地湧入嬴祚腦海,他望著母親那張含怒隱愁的臉孔,小聲道:“我……我只是看了兩眼皇爺爺給的畫……”
太子妃魯元嚴厲道:“老師的學堂上,只許你看書,旁的什麼都不許看。旁的皇孫們怎麼玩,怎麼鬧都行,只有你不行。你是大秦的皇太孫,將來這天下萬民都指望著你吶,你怎麼可以不爭氣?你皇爺爺對你寄予了多大的期望啊!你、你可千萬莫要學了你的父親……”
太子妃魯元流下淚來。
她一行流淚,一行教導嬴祚,泣道:“你是皇太孫,為人做事要心定。只要你心定,任誰來引著你玩,你便都不理會了。”
嬴祚被母親滂沱的淚震撼住了,跪坐起來,小手為母親揩淚,也哭道:“母親,您別哭了,祚兒再也不敢了……”童音哽咽道,“祚兒以後一定好好讀書,長大了爭氣……”
太子妃魯元摟住年幼的兒子,泣道:“好祚兒。”
太子妃魯元雖然是太子妃,但她成長於民間,秉性溫厚,並不是什麼大謀略家,她的想法樸素踏實,想著只要教導嬴祚向學、定心、爭氣,至少他就不會走了歪路。
做父母的,尋常逃不出“護短”這一條去。
雖然知道最好是約束自己的孩子,但是內心深處,恐怕沒有人會認為是自己的孩子天性頑皮甚至惡劣,只會覺得是環境造就,或是旁人家的壞孩子蠱惑,也即“學壞”一詞的由來。
然而若人性本善,那麼最初的惡又從何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