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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羽看著他, 道:“你認識章邯?”
蒙鹽道:“只見過一面。”
項羽點頭,道:“他跟你同樣是秦人,可是他就什麼都沒說。”言下之意, 是要蒙鹽學一下章邯,不該他說的話就少說點。
蒙鹽道:“可是我要說。”
項羽仍是看著他,道:“哪怕會惹我發怒?”
蒙鹽不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將軍您一向恩怨分明,鋤強扶弱。當初欺凌天下的乃是暴秦的皇帝,和他手下的官吏士卒,可是黔首無罪。他們不過是本分種田的農人,哪裡知道天下大勢呢?屠殺手無寸鐵的黔首,只會讓後世笑您。”
項羽哼了一聲,道:“說來說去,你還是要給咸陽城中的黔首求情。”他眼睛微眯,似乎是聽進去了蒙鹽的話,也覺得屠殺黔首,不算英雄,道:“好,我便饒過城中黔首。可是暴秦計程車卒官吏,卻是一個也不會放過。”
蒙鹽張了張嘴。
項羽看他一眼,道:“怎麼?你若有親善之家,說出來,我留他們性命便是。”他也並不是不通人情的。
能保住城中黔首已經很好了。
蒙鹽生怕項羽改了主意,心道這樣一來,馮伯父疏散黔首的措施倒是白做了。
蒙鹽在馮府中時,馮去疾曾抓著他的胳膊,虛弱地概述過此事。
原來得知章邯投降之後,馮去疾與李斯便知道咸陽也難守住。李斯病重之時,曾與馮去疾商量疏散黔首之事,以防將來破城之日太過慘烈。可是誰知道,事行半途,李斯先病故了。
只剩馮去疾勉力支撐。
蒙鹽道:“唯有右相馮去疾一家。當初我和哥哥能逃走,全靠馮伯父周全……”
這段故事項羽也知道的。
項羽點頭,道:“好,那就留他們性命。”
“多謝將軍!”蒙鹽便要退下,才走到帳門口,卻聽背後項羽冷聲道:“且慢。”
蒙鹽腳步一頓,回身問道:“將軍還有吩咐?”
“你說那些黔首隻是種田的農人,無罪不該死——”項羽搖晃著樽中酒,重瞳透著妖異肅殺的光,“可是若沒有他們的糧食支援,沒有他們農夫運糧,又怎麼了會有暴秦的百萬雄師?又怎麼能支撐當初王翦的軍隊在楚都壽春之北堅持一年多……”他低聲道:“……又怎麼能滅掉我的故國呢?”
蒙鹽心中“咯噔”一聲。
項羽站起來,高舉玉樽,仰面張口接住濺落的酒液,微醉發狂道:“你說他們無罪……在我看來,卻連他們種出來每一粒粟都是有罪的!”
蒙鹽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說話啊!”項羽走上前來,遮住了蒙鹽身前的燭光,如黑夜陰影般籠罩過來,“你不是挺會說話的嗎?為什麼不學學章邯呢?”
蒙鹽握緊了雙拳。
“那章邯就是一隻鬼機靈的大老鼠,瞅著對他不利的事情,一點兒不沾……”項羽垂眸盯著蒙鹽。
蒙鹽手心沁汗,只當今日之事難以善了。
誰知道項羽卻猛然間大笑起來,“可是小老弟——”他用力捏住蒙鹽肩膀,“我就欣賞你這樣敢說話的人!做人若都像那章邯似的,這人間留著也沒意思了。”
蒙鹽只覺肩頭被他捏得一陣劇痛。
“好好好!”項羽攬住他肩膀,笑道:“你若當真什麼也不說,還真就叫我瞧不起你了。”
蒙鹽不知道項羽的情緒是否還會再來一個翻轉,絲毫沒有鬆一口氣,攥緊的掌心已是佈滿冷汗。
項羽欣賞蒙鹽歸欣賞蒙鹽,可是他恨大秦卻也是真恨。
“咸陽算是你的家鄉。”項羽攬著蒙鹽的肩膀,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給你半日時間。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