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崇看了寧亦惟一眼,發現寧亦惟很認真地看著自己,對視了幾秒,寧亦惟靠近了梁崇,抬手用拇指揉散了梁崇皺起的眉心,小聲對梁崇說:“不能總是皺眉頭,肌肉長期收縮,會出現動力性皺紋。”
寧亦惟的手指很軟,碰在梁崇的額頭和麵頰,眼神裡都是關心,聲音很輕,嘴唇在梁崇眼前一開一合,說話時鮮紅的舌尖碰著白牙齒,氣息溫熱,近得不能再近。
彷彿梁崇再往前一寸,按住寧亦惟的肩胛骨,往沙發上一推,寧亦惟便可隨意任他擷取。
梁崇閉了閉眼,抓著寧亦惟的手腕把他拉開了一些,說“知道了”,又說“好”。
他匆忙地走了,家裡又只剩寧亦惟一個人。
寧亦惟拿著書在梁崇家樓上樓下亂走,一整個晚上,也沒等到梁崇開完會回家。
第14章
週六上午,寧亦惟忐忑地回到了家。
他開鎖進門,一陣飯菜的香味夾雜著煙味撲面而來,廚房裡有炒菜的聲音。他爸背對著門打電話,沒注意身後的動靜。
寧亦惟放下書包,乖乖叫了聲:“爸。”
寧強回頭一看,即刻大聲地對電話那頭的人道:“不跟你說了,兒子回來了!”說罷就朝寧亦惟走過來。
寧強身材高大,他留了個平頭,穿了一件淺棕色的皮衣,右手夾著煙,方才講電話過於專注,菸灰留了老長沒彈,邊走邊簌簌地掉了一地:“今天這麼早下課了?”
“嗯,”寧亦惟完整地按照梁崇給他發的通氣簡訊背誦道,“我上午就兩節課,我們大四課少,自由安排的時間多。雖然最近很忙,但是我都一個月沒見你們了,非常想念,所以今天下課沒去圖書館,直接回家了。”
“苦了我們惟惟了,”寧強很憐愛地拍著寧亦惟的肩膀,又頗有些氣憤地說,“我就說,你媽想的都是些什麼有的沒的,兒子學習學這麼辛苦,還疑神疑鬼地給我看什麼少年大學生玩遊戲被退學新聞。”
廚房裡動靜停了,陸佳琴穿著社群贈送的文化宣傳印字圍裙,端著一盤菜走出來,埋怨寧亦惟說:“還知道回家。”
“惟惟學習忙!”寧強搶著替寧亦惟辯解,“他上午本來要去圖書館,今天為了回家都沒去。”
陸佳琴把菜放在桌上,瞪了寧強一眼:“吃飯。”
寧亦惟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大好。他兩歲時,陸佳琴工作的工廠效益太差,把她辭退了,陸佳琴只好輾轉在不同的地方打工,窮的時候一家三口擠在廉租屋的一個小隔間裡,卻從沒有短缺過寧亦惟什麼。
她總怕寧亦惟太小,在學校被人欺負,給寧亦惟買穿的用的,都只挑貴的買。
寧亦惟知道爸媽工作辛苦,便很懂事,從來不跟陸佳琴開口要東西。
寧強跟人合夥的第二間生鮮超市開張時,資金和人手都短缺,晚上的收銀員嫌工作太累,一週就辭職跑路了。寧亦惟那時候剛上初二,聽寧強在家裡說起後,每天晚上逃了晚自習的課,非要到店裡幫忙。
陸佳琴和寧強都不想讓寧亦惟碰這些,但寧亦惟堅持要來。寧亦惟個子小,但確實能幹,踩個矮板凳,站在收銀臺後頭,從傍晚五點半站到十點,再幫寧強核對一天的流水,從不出錯。
這種凌晨到家睡覺,第二天一大早再去上課的日子,寧亦惟過了大半年。寧強後來總說幸好當時顧客法律意識還都淡薄,沒人到派出所舉報他僱童工。
現在生鮮超市的規模已經很大,在d市隨處可見,每年進賬越來越多,寧強和陸佳琴生活依舊淳樸節儉,寧強自己抽菸還是抽軟玉溪,陸佳琴也依舊在街頭老鄉開的小理髮店裡燙波浪頭,只有給寧亦惟花錢的時候最捨得。
但每個月給寧亦惟打了那麼多生活費,也沒見寧亦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