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遠只是頷首一笑,沒說話。
末了,楊閣老說道:“昨日上摺子給重臣的人,只能是柳閣老。這個人……在如今,不該是你我的勁敵,他卻做到了。因何而起,我實在是費解。要說沒有高人在暗中幫他,我真不信。要知道,他離開官場已太久。”
程清遠仍是沒說話。送楊閣老離開之後,他站在府門內,良久一動不動,盯著腳下的方磚,陷入沉思。最後,緩緩轉身,踱步到垂花門,望著靜香園的方向。
這期間,燈火通明的御書房裡,皇帝連打了兩個噴嚏。
劉允忙取來一件斗篷,要給他披上。
皇帝擺手阻止,“沒著涼。大抵是哪個鬼迷心竅的正偷偷摸摸罵朕呢。”
劉允失笑,把斗篷放到一邊,再把炕桌上的明燈給皇帝移近些。
“有什麼事?”皇帝瞥了劉允一眼。剛才劉允進門的時候,神色間透著為難。
“稟皇上,是這麼回事,”劉允恭聲道,“奴才剛剛聽說,皇后娘娘要給黎王爺和徐小姐兩邊打賞——兩個人的婚期已定,上午奴才不是跟您說過了麼?”
皇帝立時擰了眉,語氣雖低,卻是非常的惱火,“讓她滾!”
劉允賠著笑,心說您讓人滾哪兒去啊?正宮就是人的地盤兒,人現在就在正宮呢。
皇帝批閱奏摺的硃筆停下來,思忖片刻,道:“禮部不是總想讓朕充實後宮麼?明日你就去傳話,明年開春兒選秀,讓他們從速著手。”早知道是這樣,去年開春兒就該選些新人進宮。
劉允恭聲稱是,心裡卻擔心他這會兒是不是起了破罐兒破摔的心思,幸好,皇帝有什麼話也不瞞他,繼續道:“干政、善妒,母族還不老實——簡直要不得。她不是善妒麼?明年就索性泡醋缸裡吧。”所謂的善妒,不是出於對他的情意,是出於想生下第一個嫡出的皇子。他才不稀罕。
劉允滿心的笑意,差點兒就忍不住。
皇帝皺了皺眉。他那個皇后,真的是沒法兒要:上回程詢成親,他這邊擬旨準備賞賜的時候,她那邊的大太監就要帶著懿旨、玉如意出宮去程府了。他聞訊後惱火不已,立時命人把那些宮人拿下、逐出宮去,同時也打消了自己賞賜的心思:一對兒新人少不得為此進宮謝恩,到時皇后尋過去湊熱鬧,他還能把她攆走不成?
雖然說,連百姓都知道他跟皇后總掐架,但在程詢那樣的文人翹楚面前,儘量還是別鬧得太難看。
不賞賜也真有好處:程清遠也不知喝了什麼迷魂湯,最近總跟楊閣老聯手彈劾武將,膈應死他了。
真是想不明白,武將招他們惹他們了?哪個出色彈劾哪個,想幹什麼?再起戰事的話,他們能上陣殺敵麼?還是說,再有戰事,讓朝廷用他們舉薦的武將?
也不怕夢做得太美把自己樂死。
當然了,他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把他們趕回家賦閒,這一點是挺窩火的。但是沒事,他正年輕,就算耗時間都能把他們耗死,更何況,一直在尋找良機。
這麼想著,皇帝的眉頭舒展開來,繼續批閱奏摺。
劉允見狀,給他續了一杯熱茶。
沒過多會兒,皇帝又看到了彈劾唐栩、黎兆先的摺子,又生氣了:“這幫窩囊廢!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只知道給人添堵,少年成名的武將就跟刨了他們祖墳似的!”
劉允連忙後退,躬身,心裡卻是笑得五臟都要擰到一處了。先帝從不會這樣說話,估摸著以前的帝王措辭也不會這樣……庸俗還是什麼?今上可真是讓他開眼界了。
這脾氣,幾時才能收斂呦。
“這唐栩、黎兆先也是,”皇帝的火氣還沒散去,把被彈劾的都數落上了,“這都捱了多久的罵了?怎麼還不反手回擊?想怎麼著?跟朕裝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