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臣晨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躺在血泊裡的,被劈成兩半的屍體竟沒有骨頭和血肉,而是相互套疊的一幅幅皮囊,切開之後竟似千層餅,密密實實。
被血水浸泡後,層層緊貼的皮囊竟緩緩脫落,在水中飄散開去。短短數秒,猩紅血水裡已浮滿皮囊,像落於潭水的片片枯葉。
梅雨軒用手中長刀劃破血水。血水激起漣漪,將飄蕩過來的皮囊推開。
梅希望深吸一口氣,驚歎道:“好香啊!”
臣晨聞到的只有血腥味,頭也沒回地問,“什麼好香?”
他話音剛落,血水裡漂浮的幾百個皮囊竟接連充盈,變作高大健碩的人體,全數站起。這些人抹去臉上的血水,將額前溼髮梳理到腦後,露出俊美妖異的面容。
他們齊齊看向梅雨軒,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笑容邪惡而又肆意。
他們轉動著漩渦般的深邃眼珠,異口同聲地說道:“絞肉機,我說過了,讓我掉一片頭皮屑,你都會很麻煩。哈哈哈!”
渾厚的笑聲從幾百個人嘴裡發出,卻整齊得宛若一人。盤旋在頭頂的腥風都被笑聲震開老遠。
臣晨滿心都是驚駭。眼前這幾百個人竟然都是千面鬼,從身材到長相再到脾性,全都一模一樣。分不出誰是本體,誰是傀儡。他們彷彿都是本體,又都是傀儡。
原來“千面鬼”這個代號竟是如此而來。
看見一副皮囊緩緩朝自己飄蕩過來,臣晨連忙爬上欄杆,站立在梅希望身邊。
那副皮囊迅速充盈膨脹,從血水裡站起,看了看不遠處的梅雨軒,然後回過頭直勾勾地看向梅希望,猩紅舌尖卷出唇瓣,來回舔舐,笑容異常邪惡。
梅希望也舔舔唇,輕輕吸溜一下口水。
這些皮囊好香啊!他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
“小弟,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等會兒再來接你。”梅希望拍打翅膀飛上半空,抱起臣晨。
臣晨懸空,不敢亂動。
不遠處有一個更高的平臺,上面安裝著避雷針。梅希望抱著臣晨呼哧呼哧飛到這個平臺上,把人放下。
汪汪汪,平臺下傳來狗吠。
梅希望低頭看去,卻見那隻獒犬繞著避雷針塔臺來回跑圈,焦急地甩著尾巴。血水被它踩得嘩嘩作響。
梅希望飛下去,把獒犬也抱上來。
“小弟,你把衣服脫掉。”他命令道。
臣晨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脫掉衣服。
梅希望扭著胖乎乎的身子,費力地抓住背後的翅膀,咬著牙關硬生生將它們扯下。他把這兩扇翅膀插在臣晨背上。
翅膀根部長出蠕動的觸手,深深扎入臣晨的皮肉,與他的身體融合。
臣晨剛產生飛行的念頭,兩扇翅膀就啪啪啪地扇動起來。它們是寄生之物,卻能洞察本體的思想。這很恐怖。
臣晨知道自己應該害怕,心裡縈繞的卻不是忌憚,而是溫暖。
落入絕境的時候,為什麼總是眼前這個小小的孩童伸出手,緊緊拉著他?
“小弟,如果這對翅膀不聽話,你就用打火機燒它們。它們著了火就會離開你的身體。”
梅希望把一個防風打火機慎重交給臣晨。這是他從千面鬼那裡偷來的。
臣晨握緊打火機,擔憂地問:“大哥,你要去哪兒?”
梅希望低頭看著下方的血海,拍拍圓滾滾的肚皮,“大哥要去下面吃自助餐。”
自助餐?臣晨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等他深想,梅希望又長出兩扇小翅膀,啪啪啪地拍動,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歪歪扭扭地飛向戰圈。
他遠去的模樣像極了小天使,在臣晨漆黑眸底留下光一般的剪影。
汪汪汪!獒犬衝梅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