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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讓人看出來,尤其是陸城。
所以顧長安在陸家的多數時候都是在演,別人想看到他什麼樣,他就演什麼樣。
只有等陸城睡著了,或者是看不到的角度,他才會露出真實的情緒。
當然也有失去控制,提前暴露情緒的時候,畢竟顧長安是個人,不是上帝。
不論演戲的背後是什麼目的,演一場,還是兩場,三場四場,都需要全情投入,再將自己全部抽離出來,來不及調整就進入下一場裡面。
顧長安累了。
這三年來,顧長安一天比一天累,身體疲憊不堪,心老了,也裂出了無數道口子,破破爛爛。
因為他層層偽裝下的真性情比較內向,不喜歡跟誰表露自己,就連示個弱對他來說都很艱難,他總是一個勁的往心裡塞東西,不往外面倒,滿了,裝不下了,就破開了。
可顧長安累了,卻又執拗的不想放棄,這是陸城從老天爺手裡給他們搶來的一個轉機。
這個世界有多大,有多好,有多不好,顧長安還不曾認真看過,他想跟陸城去看一看,走一走,是真的去旅行,去擁抱這個世界,而不是三年前那樣,為了個任務離開生活了多年的古鎮前往別的城市,看什麼都壓抑,彼此只能把自己偽裝成輕鬆的模樣。
三年裡,顧長安有很多機會可以去看,但他沒有,他不想一個人去,自己也沒有那個心思,因為陸城沒有回來。
顧長安在做夢。
夢裡的他三四歲,小手牽著老頭的大手,無憂無慮的在林蔭小路上蹦蹦跳跳。
沒走多遠,顧長安就耍賴:“我不走了。”
老頭給他一個板栗子:“才走幾步啊,就不走了?”
顧長安嘟嘴:“腳痠。”
老頭對他的撒嬌無動於衷,鐵面無私的像個包公:“那也要走。”
顧長安張開小手臂,繼續撒嬌:“爹你揹我。”
老頭仍然堅守原則:“自己走!”
顧長安不依不饒:“我不。”
老頭捲起袖子作勢要打:“顧長安,你走不走?”
顧長安賴到地上:“不。”
老頭手指著他,一臉的鄙夷:“沒出息,你不是我顧遠的兒子!”
罵完了,他就把地上的小蘿蔔頭撈到了背上,高大魁梧的身子像一座山,屹立不倒。
“你個小東西,就知道偷懶,以後你的路長著呢,走不動了還要爹背?”
“嗯。”
“還嗯呢,你個不孝子,你長大了,爹還能背的動?”
“我不長大。”
“你想不長大就不長大?有那麼好的事?”
“那我長大了背爹。”
“算了吧,等你長大了,背的就是別人了。”
“別人是誰啊?”
“別人就是別人,哪來這麼多話,趴好了!”
顧長安趴在老頭的背上,嘴角流著哈喇子,不知道做著什麼夢,臉上掛著傻笑,迷迷糊糊的說:“爹,我長大了揹你。”
老頭的腳步一頓,把背上的兒子往上託託,笑著搖頭:“你長大了,爹就不在了。”
夢裡的畫面一轉,老頭躺在床上,滿臉都是死灰的氣息,他要走了。
顧長安坐在床前,臉蒼白的跟鬼一樣,彷彿他早就死了,剛從地府爬上來給老頭送終。
老頭髮青的嘴唇細微的張合,在說著什麼。
顧長安把耳朵湊上去,聽到老頭斷斷續續的說:“長安……你要信命……要信……要……要信……”
他想說自己不信命,從來都不信,可是他還沒說出口,老頭就緩緩的合上了眼皮。
顧長安一個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