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課前,顧銘便已想好,風雪一天不去閤中報到,他便一天不回去上課。至於為什麼要做這種決定,可能是他心中仍殘存著不曾湮滅的幻想。他清楚地記得,6月23日,也就是他第一次走出寂靜卻沉悶的家門時,他給風雪發了一條簡訊,內容是:我在閤中等你。
這是一條沒有回覆的簡訊。換言之,這只是顧銘對風雪做出的、單方面的許諾。
顧銘比任何人都清楚,風雪不會來了。因為她留給顧銘的最後資訊是“願漫天雪花裡,茫茫人海中,我們再無交錯之時”。
可是,顧銘依舊不願離開這座熟悉而陌生的城市。他漫無目的地尋找,循著往來車輛的鳴笛,循著街角商販的叫賣,一步一步,走遍城市的每一條小巷,尋遍市內的每一所中學。時間便在枯燥的尋覓中一天天走過,直到某一天,他徹底的累了,再也走不動了,終於承認這個早已浮在他眼前的事實——縱使他走完漫漫餘生,卻也不可能再一次走到她面前。
這一天,顧銘在陌生的遊戲廳裡遇到一個很奇怪的人,叫黃小衛。他是一個有家可歸,卻自稱流浪漢的乾瘦青年。
他的形象和顧銘差不多,蓬頭垢面,穿著油膩,遠遠站著便散開一股子汗臭味。
他是一個街機高手,比顧銘所認識的任何一個高手都要厲害,包括楊雷與吳瀟。
遊戲機前,他安靜玩《三國戰紀風雲再起》。他搖桿下的“趙雲”神鬼莫測,對一般玩家來說極難的單兵11連,雙兵15連,他都能信手拈來。
不過,他身上的異味太重了,遊戲廳裡其他少年都捂著鼻子遠離他,並不圍觀。
近顧銘一人安靜坐他旁邊看著。
當時顧銘還不認識他,但卻很溫和地給他遞去一支菸,笑道:“你玩的真好。”
黃小衛很驚愕,猶豫老半晌,並不伸手接煙,只是淡淡回答:“遊戲玩的再好也沒用。除了少許能打《拳皇》職業賽的頂尖高手,其他玩家,特別是到了我這個年齡的玩家,玩的越好,便越不務正業。”
顧銘把遞出煙收回來,用同樣平淡的語氣說道:“玩遊戲不是不務正業。至少,懂得遊戲的人,能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找到不錯的宣洩口。”
黃小衛忽而丟掉手頭的搖桿,側過身來仔細瞅了瞅顧銘,啞然失笑:“你的樣子的確很落魄。”
顧銘道:“彼此彼此。”
一番簡短的聊天后,兩人一起玩了一下午街機,再往後,黃小衛成了顧銘在這所城市裡唯一的流浪夥伴。
近幾年,城市建築興起,到處都在拆遷,市區內常有建築施工隊活動。而這些施工隊,往往只有一些技術工人,並沒有固定的勞力隊。工頭便會在本地招一些零工,雖然工資給得很低,但散亂在城市各處的無業遊民對此趨之若鶩。
黃小衛就是這樣一個零工,整天拿著最少的工資,卻做著最累的活。
起初,顧銘和他不是很熟,便不多說。隨著兩個交流時間長了,顧銘驚訝發現,這個乾瘦青年其實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一些很偏卻又很有道理的典故,他可以信手拈來。
顧銘便問:“既然你這麼有學問,為什麼不去應聘一些輕鬆點的工作。你這樣整天埋頭做苦工,累人不說,生活上還捉襟見肘,明顯不是長遠之計。”
黃小衛笑了笑:“我只是恰好懂一點小知識罷了,並沒有大學問。況且,這世上的辦公室,不是懂一點古文詩詞便能坐進去的。我沒有文憑,當年高考出了點事情,結果沒考上。”
顧銘皺著眉點頭,又問:“就算你要做零工,也不用每天露宿街頭啊,晚上回家睡覺不好嗎?”
“我不能回家。”黃小衛淡淡地回一句,卻不解釋。
顧銘思忖,接著問:“我們剛認識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