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楊雷、萬澗、肖智四個人堆在陽臺上聊天,濃重的煙霧氣息裡,個個眉飛色舞,談天論地,說今天在教室揍柳健的事,也說他們在城裡和人拼酒,打群架,調戲美女之類的齷齪事。
許成語遠遠看著,說是四人聊天,其實說話的只有楊雷的和肖智。萬澗和顧銘都是忠實聽客,偶會微笑點頭,並不出聲附和。
肖智說完那些刺激事後,把手頭菸頭往窗外一丟,嘆息道:“顧銘,在遇到你之前,我還真沒想過像你們這種高高在上的優等生會正眼看我。雖然你打架不厲害,喝酒也不行,唱歌還難聽得不得了,反正各方各面都和我格格不入,但你並不嫌棄我,只要我這裡有活動,你都按時來,還帶著風雪,真是給足我面子了。”
不待顧銘回答,楊雷搶先說道:“哈哈……老肖啊,你不要覺得讀書厲害的學生就品行端好。我家銘爺啊,做過的壞事未必比我們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銘爺五歲時就……”
說到這裡,戛然而止,楊雷話音被顧銘的眼神打斷了。
肖智疑惑問道:“顧銘五歲的時候做過什麼事嗎?”
楊雷拍拍嘴巴,打著哈哈說道:“沒什麼,是我記錯了,銘爺小時候還是挺老實的,沒鬧出什麼大事。總之,我敢保證,任何優生都可能嫌棄我們,但銘爺不會。”
肖智點頭,看手機時間,快熄燈了,便說了一句“該睡覺了”,大步出門,回他自己的寢室。
陽臺只剩三個人了,一直靜默的萬澗終於出聲:“顧銘、楊雷,我現在有些後悔帶你們認識肖智了。”
楊雷問:“為什麼?”
顧銘代萬澗回答:“肖智想的事情和我們想的完全不一樣,他去打壓城裡的小混混,是為了以後在混混圈子裡樹立威望,或者說擴充小弟吧,而我們跟著他無非就是鬧著玩。其實我心裡也挺怕的,萬一他哪天捅了婁子,自己處理不了,拿我們三個當替罪羊,又找誰說理去?”
楊雷不以為意,拍胸脯保證:“我看人還是蠻準的,我覺得老肖很講義氣,不會做這種事。”
萬澗皺著眉沉思,很久之後叮囑道:“總之,你們都留個心眼,以後不要跟著他去做危險的事情。他在合川城裡有背景,有後臺,但你們沒有,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真遇到大麻煩時,他會不會丟下你們不管。”
楊雷撓撓頭,嘿嘿笑道:“小澗澗說的有道理,人心難測,給自己留條後路總歸是對的。不過,如果是你們兩個遇到什麼大麻煩的話,我一定會挺你們到底。”
顧銘微笑著點頭,繼續抽菸。
萬澗則微不可察地搖搖頭,他心裡知道,這話其實是說給顧銘聽的,心裡並不指望楊雷幫自己多少忙。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許成語心緒一片複雜,他能聽出楊雷話中的真切,絕非虛言,心中暗自羨慕,也渴望自己能有一個像楊雷一樣的好兄弟。
不多時,熄燈了,萬澗和楊雷都回床上躺下,顧銘則站陽臺上玩手機。
洗漱臺終於騰了出來,許成語過去洗臉刷牙,順手把今天的故事稿子遞給顧銘。
兩人有過一小會對視,但都緘默不語。
洗漱完,許成語回床上躺下時,腦中回想起多久前的一幕。
那時候,也是在陽臺上,顧銘一籌莫展,想不明白風雪為什麼生氣、鬧脾氣。
許成語開導過他,告知他風雪鬧脾氣的原因,也由衷地鼓勵他,希望他摘走風雪的心。
而今兩人的立場完全轉換了,帶著戲劇性的,顧銘長篇大論地教育了許成語一頓,言語中滴水不漏,還都是中肯的大道理,找不到半點瑕疵。
閉眼前,許成語還看了顧銘一眼,手機螢幕的光線映著他幽深的臉,正會心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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