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雲舞盯著本子上的內容,漂亮的眸子裡泛起些許憂傷。她輕嘆一聲,不再書寫,順手把本子推回來,腦袋微垂,開始看小說了。
顧銘看了她一眼,烏黑髮絲遮掩了她的大部分面容,目光只能透過髮絲裡的些許縫隙看到她的瑩白麵頰。視線斑駁不清,彷彿看到了迷離的美,也看到了濃濃的悲傷。
顧銘看不透這個女孩子。毫不誇張的說,她是顧銘顧銘所見過的女孩之中的最複雜的一個。她嬌小的身軀裡藏著莫大的能量,同時兼具光明與黑暗,希望與絕望,像天宮下凡的仙子,也像地獄臨世羅剎。
她有著不擇手段去對付某人的殘忍,也有著宛如芬芳遍野的溫柔。
這樣奇怪的一個女孩子,舉世難見。不知是不是雕刻世人的神明偶然偷了懶,偷工減料,把原本不同的兩個人強行刻在一副軀體裡了。
顧銘盯著課桌上的本子呆了一會。他忽然想起自己和風雪的初識還是因為一張小紙條。
初中那會,班主任鄭繪管理很嚴,班上還有一個恪盡職守的班長陸思,課堂紀律很好很好,好到同學之間的課堂交流鮮少用嘴,大多是以小紙條的形式傳遞。
顧銘和好多人寫過紙條,寫的內容也非常豐富,其中有歡欣,也有酸澀。但隨著中考結束鈴聲響起,似乎曾活躍一時的紙條也變得沉默了。
這些都成了記憶。
顧銘心頭暗歎,心想千雲舞可能是最後一個和他寫過紙條的人了。
晚自習後,顧銘獨自回宿舍,無精打采地洗漱,宛如病人一般,懨懨地躺在床鋪上。
他給風雪發資訊:小雪,我想你了。
他以為風雪很快就會回覆,因為她一直都是如此。但這次卻沒有。
風雪彷彿睡著了,發出去的資訊石沉大海,半個小時過去,不見半句回覆。
顧銘猜想,風雪可能在做其他事情,沒留意手機資訊,便遲疑著撥通她的電話。
以往的時候,顧銘打電話給她,響鈴不超過三秒,電話必定接通。
這次雖然也接通了,但響鈴時間超過半分鐘。
顧銘問:“小雪,你現在是不是在忙什麼事情?”
風雪:“沒有。”
顧銘:“那你看到我的資訊了嗎?”
風雪:“看到了。”
顧銘:“那你……”
顧銘的話沒說完,風雪搶先一步回覆道:“我今天實在是太累了,想睡覺。”
顧銘的心裡升起一抹詭異的酸澀,強笑道:“好的,那你早些休息,別累壞了身子。”
風雪沒再回復,安靜掛了電話。
顧銘不傻,他從風雪的聲線裡聽出了沉重和憂鬱,她的心裡多半也藏著事情。至於那是什麼事情,稍微一想便能得到答案——當一個女孩把自己交給某一個男孩,無論她怎樣愛他,事後她的心裡也會升起各種莫名的憂慮吧。
這一晚,顧銘輾轉難眠,閉上眼,腦子裡全是風雪。她的哭,她的笑,她的調皮,她的撒嬌,她的認真,她的賭氣……彷彿她的所有舉動都尤為清晰地刻進了顧銘的腦海深處。
凌晨過去,顧銘還沒睡著。
他聽到了打火機打火的聲音,噓著眼往聲源方向看了一下,能瞧見紅豔豔的一點火光,那分明是香菸。
顧銘能猜到,此刻在陽臺上抽菸的人是陳小帥,因為他經常獨自一人抽悶煙——自從蘇沁連理由都不給一個便與他分手後,他從未在外人面前表現出哪怕一絲的傷痛。直到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之時,他終於不用掩飾情感,可以肆無忌憚地把心頭的一切情緒傾注在香菸裡邊,菸頭燃燒的不僅僅是菸草,還有彌散開來的悲傷。
顧銘不覺得自己對不起陳小帥,因為這一切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