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的腦中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一個宛如自我安慰般的念頭——興許時間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快。小雪撒了謊,因為她無法忍受我日復一日的沉默,所以用這種方式來試探我。也就是說,明天並不是她的生日。而她真正的十八歲生日,還要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顧銘懷揣僥倖,哪怕心頭已經知道風雪說的話都是真的,因為窗外忽而颳起的料峭風聲已經證明她的生辰日期將近。他上了百度,直接搜尋“日曆”,手機螢幕上跳轉出緊挨著農曆十月初二的十月初一。
風雪的生日就是農曆十月初二。
顧銘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就像一個好端端的人忽然喝下了一杯又冷又苦的茶,由骨子深處傳來冷意,使他不得不顫抖。
他覺得中國人對生辰的計算存在不合理的地方。按理說,一個人的生日,應該是以他的出生日期的起點,往後的每個三百六十五天或者三百六十六天為節點,每個節點日期才是他的生日。
新曆上,一年的確是三百六十五天或三百六十六天。
農曆卻不是這麼計算的,一個人每個生日的時間間隔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年,可能是三百六十天,也可能是三百五十九天。它與三百六十五天之間,總是存在偏差。
往年時候,風雪的生日非常接近小雪節氣。就如同顧銘對她的溫柔呼喚——小雪、小雪。
很契合的日期,很溫馨的輕喚。
可是,日曆上明明白白寫著,明天是立冬,今天則是寒衣節。至於寒衣節是什麼,顧銘偶然聽老人們說過,那是一個祭祖的節日。
風雪的生日漸漸偏離了小雪節氣,往立冬節氣靠攏了。
立冬節氣代表著漫長三個月寒冬的起始點,是由秋涼轉向冬寒的節點。
古書典籍裡有對立定節氣的定義,大概是說“秋收冬藏”,說立冬是萬物沉睡,享受豐收與修生養息的美好節氣。
這的確是很準確、很美好的定義。
但毫無疑問的是,從立冬開始,整個天地都將變冷,一天比一天冷,在立冬節氣之後的小雪節氣只會更冷。
顧銘的身體也冷,由內而外的冷,無法抑制的冷。
他安靜盯著手機,靜默半晌,準備將它收回兜裡。
風雪的資訊又發來了,她問:顧銘,你明天來嗎?
看著簡短而沉寂的資訊內容,顧銘陷入漫長的沉思。他忽然想起了李盈,就是那個長得胖上加胖,宛如龐然大物的李盈。
她喜歡楊雷,楊雷卻喜歡李恬恬。冰冷的現實註定她只能獨自相思,無論她怎樣喜愛,最終的結果也只可能是愛而不得。
可是,數年後的她,不僅變漂亮了,也變開朗豁達了。
她約見了楊雷,送了他一縷用紅線捆好的髮絲。
所謂“結髮之好”,其實並沒有世人想象中的那麼美好。
古時候,懷揣最純最美的憧憬之心,贈君長髮,送君趕考的少女,又有幾人等到金榜題名,趕著白馬,拉著花轎歸來的那位“君”呢?
她們等到枯葉凋零,等到冬雪淤積,等到過盡千帆,永遠也等不到當年那個志向遠大的少年了。
就如同李盈再也等不到楊雷一般。
可是,李盈仍舊會笑,她的笑容是那麼的甜美。縱使她知道楊雷再也不會回來了,她的笑容也未曾消泯。
有的時候,好聚好散,未嘗不是一場人生試煉。
顧銘有了決定,他要去見風雪,要向她好好道個別——笑著道別。
於是,他的身子那麼顫抖了,年輕的手臂變得有力,他默不作聲地按動手機鍵盤,回:我今晚就到!
今天是星期六,明天星期天,放單休假。
現在是午休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