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雷的話無疑是給了顧銘當頭一棒。他猛然清醒過來。時至今日,風雪還在承受病痛的折磨。而最可怕的是,她不願見他,他沒辦法陪伴她、安慰她、鼓勵她。所有的痛苦都被她柔弱的雙肩扛了起來,而他卻在她最痛苦的時候,和其他女孩子談戀愛。
顧銘承認了楊雷的說法。因為他心裡一如既往惦記著風雪,但他沒辦法照顧她。埋在他心靈最深處的愧疚折射到了木緣沂身上。
所以他愛的人至始至終都是風雪?無論韓貞還是木緣沂,都是風雪的替代品?
所以淪陷於世俗的人,都在不經意間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人?
顧銘忍不住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木緣沂還在病房裡躺著。雖然手術很成功,但她的胃被切除了近半,短時間內不能吃飯,連喝水也不行。她的左手永遠插著針,一滴又一滴的營養液源源不斷輸入她的體內。
吃飯並不是補充人體能量、維持人體機能正常運轉的唯一途徑,在某些必要的時候,經過合理配比的營養液能替代食物的作用。
但這只是暫時的。人總歸要吃飯,長期輸液只會導致人體機能逐步衰弱。
木緣沂打了一個呵欠,昏昏沉沉說道:“顧銘,這都三天了,我還要住院多久啊?再這樣下去,我感覺全身都生鏽了。”
顧銘微笑道:“我問過醫生,再過兩天他就給你做複查,如果你的身體沒有問題,就可以簽出院單子。”
木緣沂沮喪道:“不知道為什麼。以前我覺得兩天眨眼就過去了,但現在感覺每天都漫長得不得了。”
顧銘道:“因為你以前在工作,認真工作的人總是容易忘記時間。現在不一樣,你躺著不能動,當然感覺時間長啊。”
木緣沂咬著嘴道:“這種時候你應該安慰我,而不是對我講這些亂七八糟的道理。”
顧銘點頭道:“不管多久我都陪你。”
木緣沂開眉道:“這還差不多。”
顧銘道:“等你出院後,我就陪你去見你的父母。”
木緣沂驚訝道:“你說什麼?”
顧銘道:“去見你的父母啊。”
木緣沂澀聲道:“我和你說過,我早被家裡人遺棄了。我不想見到他們,他們應該也不想見到我。”
顧銘沉聲道:“不管你們想不想見到彼此,我和你都有必要去見見他們。”
木緣沂問:“為什麼?”
顧銘認真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無論他們對你好不好,都改變不了他們給了你生命的事實。在這世上,不管對誰而言,婚姻都是人生大事。我們結婚之前,至少見見彼此的父母,和他們好好商量一下。”
顧銘的話明顯遠遠超過木緣沂的預期,她完全怔住了。
顧銘皺眉道:“緣沂,你怎麼了?”
木緣沂紅著臉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和你結婚的?”
顧銘問:“你不願意?”
木緣沂的臉更紅。她扭捏道:“我也不是不願意。只不過這太快太快了,就像火箭忽然升空一樣,我還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顧銘點頭道:“也是。你現在的年齡適合談戀愛,還沒必要考慮這麼遙遠的事情。”
木緣沂嘟著嘴道:“說得你好像比我大很多一樣。”
顧銘道:“你親口說的,我這個年紀的男人,哪怕明天結婚也不足為奇。”
木緣沂思忖道:“你這麼說好像也沒什麼問題,但我總覺得奇怪。”
顧銘問:“哪裡奇怪?”
木緣沂直視顧銘。她沉吟好半晌才試探道:“你忽然做這個決定,是不是想向我證明什麼?”
顧銘平靜道:“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好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