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兩父子去給已經故去的人上墳,自然也要去宋仁軒媽媽那裡的。不意在那裡又遇到了孩子的外公外婆,又捱了心情不好的老頭老太太的批,搞得他們本來抑鬱的心情更是鬱悶非常。
回來後也不想回家,兩父子就進飯店點了一桌的好菜。宋建輝悶頭喝酒,宋仁軒看著好奇就給自己也倒了一點,結果當父親的看到非但沒有批評,反而乜斜著醉眼問他:“要喝嗎?”
宋仁軒點了點頭。
宋建輝就給他滿上一大杯,舉起杯子和他碰了碰,說:“敬你媽媽。”
提到媽媽,宋仁軒心裡就軟成了一堆渣,堵得他難受得想要發狂。其實對於自己的媽媽,她長什麼樣子,她性情怎麼樣,宋仁軒根本沒任何印象,但是記憶裡卻似乎一直都很深刻。因為從他還沒懂事起就有人不斷地問他媽媽哪去了,又有人不停地告訴他,他媽媽是為了他才被人殺害的。
自己的外公外婆甚至直接告訴他說,是他害死了他媽媽。
這樣的事實,是八歲的宋仁軒無法承受的,那也是大年三十的夜裡,他之所以發狂的原因。傷心過度的老頭老太太,說的那些話,根本就是八歲多的宋仁軒所無法承受跟理解的。
書上總是說,酒能澆愁,也許他喝醉了,醒過來就會發現,那可怕的一切,都不過只是他做的一場夢。
宋仁軒沒有理宋建輝不能再喝的話,他在鏡子面前將自己打理好,突然輕聲說了句:“我夢到媽媽了。”
宋建輝轉過頭來看著他。
宋仁軒也看著他,目光是少有的平靜,臉上甚至還顯出了一點不同尋常的雀躍和欣喜:“她抱我走了好遠的路,給我蓋被子,還親了我。”
說到“親了我”,宋仁軒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末了眼裡又露出了一點困惑,看著面前宋建輝額上碩大的那個包,問:“可是那不應該是夢嗎?為什麼你的會那麼明顯?”
宋建輝:……
這或者是宋建輝記憶裡,宋仁軒和他說話,最和顏悅色的一次了,而且難得是一口氣還講了這麼多。
平日裡他和他說什麼,他都是單音節打發他……
要擱往常,宋建輝說不得會小高興一下,但現在,他應該怎麼回答?
如果宋仁軒不是隻有八歲多,而是十八歲的話,宋建輝一定會認為,他兒子這是在不動聲色地諷刺和調侃他。
哪有兒子被親,爸爸被砸的?
想了想,宋建輝只好一本正經地解釋說:“是喝醉撞的。”
宋仁軒眼裡的小火苗一下就熄掉了。
宋建輝不忍心,但他也確實沒什麼好說的。他不習慣騙人,他本來還想告訴宋仁軒,他那不是夢,抱他的,給他蓋被子的,溫柔地親他的,都不是他夢裡的媽媽,而是現實裡的謝悠然,是一個跟他毫無關係的,陌生的女人。
可他發現自己說不出口。
兒子夢裡的一點小溫情,哪怕是虛假的,也是他所需要的。
多可悲,他們的快樂和幸福都在夢裡,而宋仁軒,甚至都只有八歲!
其實昨天宋建輝被謝悠然潑那一下子的時候就已經清醒過來了,但他不願意醒。這麼多年了,他覺得自己活得特別特別累,行屍走肉一樣的,不知道生活目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人生還有什麼是值得追求的。
他享受不到生活的樂趣,於是只能寄情於拼死的工作,要不是因為宋仁軒,要不是他爸爸臨死之前還在罵他,說他不負責,也許,他會更加覺得此生真是了無生趣。
他很想象他岳父岳母說的那樣也跟著他妻子一起死,但是他不能,他還有責任未了。
其實老頭老太太也未必就真想他死,他們只是不能容忍,多年以後,自己的女兒屍骨成灰,而她最愛的那個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