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出現之後,他和母親的心境才稍稍好轉了一些。他是在賭坊無意間見到廖氏的,活潑可愛的小姑娘,跟在兄長身邊,看熱鬧一般看著人們下注,笑容像陽光一樣璀璨澄澈,能將他的心頭溫暖、照亮。
笑容,那是他缺少的。
見過幾次之後,他一心一意要娶她。
父親本是不同意的,嫌棄廖家家底不夠殷實,在島上又無名望。
他和母親大鬧了兩次,才得以到廖家提親,順風順水的與廖氏成親。
廖氏嫁過來之後,笑的時候明顯減少,她不喜歡家裡的氛圍,她看到公公就腿肚子轉筋——她親口跟他說的。
人前人後的父親,判若兩人。人前和善的笑容,到了家裡蕩然無存。
有一個念頭,在心裡出現過無數次:如果,家裡沒有父親,該多好。
他知道這念頭過於不孝、忤逆,只得退而求其次:帶著母親、妻子離開那個如同墳墓一般的家。
在幼年的記憶中,父親並不是來島上的這個面目,也曾與母親坐在一起談笑風生,更曾爽朗的笑著抱過他哄過他。
因何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很多年不明白,或許也是不願意明白。到如今,他想要承認、面對了。
那是因為作孽太重才有的轉變,害過別人,最終害了自己,讓自己變得不人不鬼,讓家人跟著自己飽受折磨。
餘洪飛離開之後,餘老闆獨自坐在室內。
那些他最不願想起卻始終不能忘的畫面,一幕一幕,浮現在腦海。
鍾離家族覆滅那一日,那女子看到他的時候,眼神充斥著鄙夷、不屑。
那是他一生魂牽夢縈的人,卻要始終面對配不起她的事實。
被放在心底的人長久不屑的日子久了,那份原本單純的感情變得複雜,變成了恨。
那一日,他去鍾離府之前喝得微醺。那一刻,被那樣的眼神相看的時候,他壓在心底的最壞的一面全部展露出來。
他將她拖到廂房,想要讓她在自己面前變得無助、卑微,讓她後悔不曾選擇嫁與他。
她想要咬舌自盡,想用簪釵刺穿自己的喉嚨。
他不允許。那一刻也許是在想,如果你到死都不願意接受我給你的情意,那就不妨面對我施加給你的羞辱。
她一直用憎惡、痛恨的眼神瞪視著他,眼睛睜得大大的。
後來,她猛力將頭撞在就近的箱櫃一角。
血緩慢從她頭上流淌下來,染紅了地面。
她死不瞑目,不甘的、怨恨著望著眼前虛空……
那日接下來他還做了什麼,他已不復記憶——她的死,帶給他的衝擊太大。
那日之後,他喪失了作為成年男子的能力。
任何女子在他身下輾轉的時候,那雙漂亮至極的大眼睛就會浮現在腦海,用憎惡、鄙夷、不屑的眼神看著他……
他知道那是他的心結,那是自己的良知譴責自己導致。除了自己,沒人知道存在於虛空的她的目光。
是心結,餘生都無法解開的心結。
他只能透過獲得別的來慰藉自己,例如錢財。所以開了賭坊,銀錢滾滾來,不少時候能夠讓他心生些許滿足。
季萱與鍾離嫵來到島上的時候,他聽到鍾離那個姓氏便已心驚肉跳,見過人之後,有過很多次,想著是不是自己的報應來了。
可是,實情總是讓他對這一點心生懷疑。
季萱一看就是那種只有小聰明沒有城府的人,想要算計他,是痴人說夢。
鍾離嫵小小年紀就賺下了家底,定是有頭腦的女子,但是來到島上只顧著吃喝玩樂,與季萱窩裡鬥。
所以他想,得親口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