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程夫人從中周旋,有了我拜葉先生為師一事。
“事情定下來,程夫人把此事告知你們,條件是隨後幾年光景,我都要在葉先生跟前受教,先生不准我見誰,我決不能見。
“你們若同意,便立下字據,她與黎王妃做保人。
“你們同意了。
“我回到蔣家的時候,是將滿十四歲那年。那些年裡,我的衣食起居,都是程夫人、葉先生給予;你們裝模作樣送去的東西、銀錢,葉先生一概不收,並且,那麼多年,我從沒見過你們。
“我輩分雖小,卻很清楚你們很多陳年舊事。
“我要感激,最先要感激四房老太太和程二夫人。而你們長房對四房老太太如何?她孤兒寡母相依為命的年月,二房三房惦記著人家的陪嫁,上躥下跳地鬧著分家,你們長房在一旁看戲。
“幫四房老太太走出困境的,也是程夫人——那時候,程二夫人已經嫁入程府。程家看不得結親的門第為了錢財鬧得烏煙瘴氣,為此才出手。
“四房早已搬出蔣家,與你們素無來往。
“至於出自二房的程二夫人,自我離開家門之後,她及至整個程府的人,已經對你們不聞不問了吧?
“蔣老太爺,你敢拍著心口說,我所得一切,是你們給的?”
蔣老太爺張口結舌,目光閃爍不定。
蔣徽擺一擺手,“別急著辯解,聽我說完。
“所謂的我回了蔣家,也是一年有八個月留在葉先生居處。我年少時有幸結識的人,都是先生、程府所賜。
“你們給我訂的那門親事,在退親之後,譚家許給你們五萬兩現銀,條件是把我逐出家門。
“你們照做了。
“養育一個女孩子,尤其是我這等經歷的女孩子,要五萬兩?當真如此,這天下怕是沒多少人生得起兒女。
“你們認為我不如家產、錢財的分量重,選擇捨棄我,這是事實。
“我從最初就知道,但沒說過什麼,在當時,把那些銀錢當做報恩了。之後種種,是我興致所至,你們保不住家財,是你們無能。
“蔣老太爺,我與你們早已成陌路,而且,我不欠你們什麼。”
蔣老太爺緩緩垂下頭去。他無言以對,卻必須想到應對之辭,若不然,家裡就要走至絕境。
蔣徽心平氣和地等著,等蔣老太爺亮出底牌——本性貪婪的人,不會對誰生出真切的虧欠之情,求人之際,通常會想到要挾對方的法子。
良久,他艱澀地出聲:“可是,你終歸要反過來想。你若在家中風雨飄搖時回去,益處頗多,世人皆會稱頌你是胸懷寬廣、有容人之量的孝女。
“只要你肯回去,日後家中諸事,都交給你打理,你想發落誰便發落誰。我料想著,門風會因你而轉變,你更會得到公認的賢名。”
“賢名?”蔣徽心中只覺好笑,“我要那種東西做什麼?”
蔣老太爺冷靜下來,玩味地看著蔣徽,“好名聲,你可以不稀罕,但也絕不會願意走至聲名狼藉的地步。
“我跟你交個底吧。福壽堂討要的九千兩銀子,要我們還上,只能變賣田產。
“而且我心知肚明,你父親在這檔口做這種蠢事,一定與你有關,正如譚家兒女先後出事、丁家世子帶髮修行、唐徛的悽慘下場。譚家這兩日對我們下了狠手,對一些事,直言不諱。
“我們只想請你抬抬手,不計前嫌,一家團圓。若真淪落到困窘之至的境地,我總要為兒孫謀取一條出路。”
蔣徽莞爾,“說來聽聽。”
蔣老太爺道:“你嫁的人,是天賦異稟的董探花,其人才學本領,不輸奇才唐修衡。這般人物,竟自斷前程,原由是不肯接受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