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語氣很惡劣:沒有董探花、蔣先生全力幫襯葉山長,就沒有這個書院,看他們兩個不順眼的人,莫不是腦袋被門夾了?快些滾!要是知道你是誰,定要打你個鼻青臉腫!
有人把聽聞到的不少訊息詳略得當地寫出來,理智又耐心地為董飛卿和蔣徽辯解。
有人則說,來書院就是衝著董探花和蔣先生的才名,滿心巴望著他們親自講課呢,你這樣胡說八道一通,把他們氣得甩手不幹了可怎麼辦?尤其董探花,連官職都能說辭就辭,哪兒就那麼稀罕這個堂長的位子?你自求多福吧,哪日惹得他有了火氣,看他怎麼收拾你。
看到這兒,蔣徽輕笑出聲。
“我總算不用生悶氣了。”朱玉笑道,“今日下午偷空寫了一大堆有的沒的,剛送到門房。早知如此,就不用忙活大半天了。”
蔣徽叮囑道:“你沒事別摻和這些,看看熱鬧就好,平日踏踏實實學些東西。”
“我記下了。”朱玉欠一欠身,“先走一步。”
蔣徽說好,耐心地把手邊的紙張逐一放回信封,再照先前的次序放回信匣子。
董飛卿尋過來,進門就輕笑道:“閒的你。看這些做什麼?”
一聽就知道,他是壓根兒沒放在心上。蔣徽笑道:“總該看看的,要是贊成我們離開書院的人多,葉先生就該上火了。”
“這年月,居然有沒吃飽就罵廚子的人。”他微微揚了揚眉,“怎麼想的呢?”
兩名小廝聞言都無聲地笑開來。
蔣徽笑道:“我也想不通。”
董飛卿取過她的書箱,“回家。”
“嗯。”
回到家裡,劉全迎上來,道:“夫人,梨雲班的班主宋老闆過來一陣子了,說有事跟您商量。這會兒在倒座房的堂屋等著呢。”停一停,又對董飛卿道,“唐大公子來了,此刻在廳堂喝茶。”
蔣徽對董飛卿道:“你去裡面跟哥哥說話。”
董飛卿說好,繼而睨了劉全一眼,“到底誰是一家之主?你心裡怎麼想的?”這廝這一陣實在是不像話:他們回到家裡,不論是請安還是通稟事情,都把蔣徽放在他前頭。
劉全只是賠著笑,心裡是想,夫人固然也有不著調的時候,比起您來到底是小巫見大巫。誰當家?夫人當家不就挺好的?
蔣徽權當沒看到這一幕,忍著笑,走進外院倒座房的堂屋。
梨雲班的班主宋雲橋,二十來歲的時候就成了鬚生、武生中的名角兒,胞弟宋遠橋則是反串青衣、花旦早早成名。十多年前,兄弟兩個組建了梨雲班,近幾年,一直是京城裡炙手可熱、最受追捧的戲班子,又出了幾個年紀不等的名角兒。
蔣徽與梨雲班的淵源,始於她寫的《風華令》的話本子。
當時宋雲橋、宋遠橋一起找到她,誠心誠意地商量把話本子編成戲的事兒,允諾的銀錢不少。
一番商議之後,蔣徽只是做樣子收了五十兩銀子,唯一的條件,是他們要完全按照話本子改編,不能由著性子編排裡面的人物——具體如何改編,她不想親力親為。
兄弟兩個滿口應下,後來也從未食言。那一出風華令,使得梨雲班又捧出了兩個年紀很小的角兒——兩個孩子在戲臺上的戲份是《風華令》中兩個人物的年幼、年少時期。
私底下,蔣徽從沒在戲園子或別處看過《風華令》——就是不想看,也是清楚,那一齣戲背後的真意,恐怕只有她自己明白。但是,她算是宋雲橋的戲迷,對他的唱唸做打,真是怎麼聽怎麼看,都很合心意。
蔣徽走進堂屋,坐在客座的宋雲橋立時站起身來,行禮道:“董夫人,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承蒙宋老闆掛念,一切都好。”蔣徽笑著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