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到了霞光漫天時分。
友安拎著一大堆東西返回來,零碎的物件兒放到西次間的大炕上,食材、調料送到廚房,看到正在擦拭碗盤的蔣徽,愣了愣,“您不會是要親自下廚吧?小的跟劉管事都會做飯。”說著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就是廚藝不佳,平時總是將就著吃……”
蔣徽一笑,“沒事,我來吧。橫豎也是閒著。”
友安不好多說什麼,欠身退出去,心裡卻對她少了幾分質疑,多了一些感激之情。曾經終究是嬌滴滴的大小姐,肯體諒家境親自下廚,意味的就是要踏踏實實過日子吧?
蔣徽準備做四菜一湯:紅燒黃魚、麻辣肚絲、炒時蔬、油燜草菇和酸辣湯,沒忘記兩個僕人,食材都準備了雙份兒。懶得蒸白飯,已經讓友安買了千層饅頭回來。
今日剛回來,理應吃得好一些,往後就真要過粗茶淡飯的日子了。
她切菜的時候,董飛卿走進來,不聲不響地站到她身邊,洗淨雙手,拿過她手裡的菜刀,切菜的手法居然比她還嫻熟。
蔣徽愣了片刻,轉去生火。炒時蔬和油燜草菇可以下鍋炒了。
他又跟過來,把她推到一邊兒去。
蔣徽失笑:“要不然你做飯?”
“憑什麼?”他沒好氣。
不知道他哪根兒筋又擰住了。蔣徽懶得跟他計較,轉身洗了洗手,收拾兩條魚。
到末了,雙份的四菜一湯只有紅燒黃魚是蔣徽做的,別的都出自董飛卿之手。
蔣徽把兩個僕人那份放進托盤,對他說:“你受累送到前面去吧?”她是想,與其走到前面喚人過來端,不如順手送過去。
他偏不,慢騰騰地晃出去。
過了一陣子,眉開眼笑的友安走進廚房,連聲道謝之後,端著托盤走了。
蔣徽按了按眉心。
擺好飯,她見董飛卿還不回屋,折回廚房去,往燒水的大鍋里加了足夠的水,把火燒得旺旺的,慢慢新增劈好的木柴。
她和董飛卿每晚都要沐浴,得提前準備。就像那個嘴毒的說的:“這是名符其實的窮乾淨。”
剛要出門的時候,她聽到董飛卿語氣不佳地喚道:“蔣徽,你又貓哪兒去了?”
她沒吭聲,走出廚房。
董飛卿揹著手站在廳堂門外。
蔣徽當做沒看到他,徑自進門,轉到東次間的飯桌前。
飯菜特別合口,蔣徽甚至有些後悔:應該讓他連紅燒黃魚一道做出來。
她聽說過他廚藝不錯。是從軍期間的事情。軍兵修整、無戰事的間隙,唐修衡得空就去幫夥頭軍做飯,連帶著跟廚藝好的人學會了做菜。董飛卿見狀,也跟著湊熱鬧。那時候作為主帥的唐修衡,不過十八、九歲,在軍中的大事小情,人們都津津樂道,慢慢地流傳到各地。
唐修衡最擅長的是京菜,而董飛卿,據說拿手絕活是烤魚。前者的廚藝,她十多歲的時候便有幸見識過,後者的廚藝,今日是首次品嚐。
非要比較的話,她能說的只有四個字:不相伯仲。
有些男子,就是有著讓人羨妒的天分,不管做什麼,都能做到最好。
兩個人沉默著吃完一餐飯,蔣徽動手收拾碗筷,董飛卿轉到臨窗的大炕上閉目打坐——丁楊那檔子事,讓他心裡特別不舒坦,看什麼都不順眼,得緩和一下情緒。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晚。
他下地,走到院中,來回踱步,權當疏散筋骨。
蔣徽裹著一件披風走到廊間,靜靜地望著他,直到他停下腳步才說:“去沐浴吧。”
董飛卿嗯了一聲,走進門,轉到與寢室相鄰的淨房。
房裡點著一小截蠟燭,燭光搖曳,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