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的年紀也已經大了。”蕭嵩不由得嘆了口氣。
“阿翁?”蕭燕綏聽了,微微抿了下嘴唇,略有些踟躇的看向他。
蕭嵩的手裡還端著蕭燕綏剛剛遞給他的那杯茶,平靜道:“石堡城一役的軍報,王忠嗣雖為詳談,不過,私底下的時候,總還是把他的顧慮同我講了講。他覺得這一戰太過匆忙,得不償失,聖人遠在長安城中,卻逼得很緊,詔書一封接著一封。”
蕭燕綏卻是略微挑起了好看的眉,輕聲道:“此前,我將那些圖紙派人送去西北大營的時候,那僕從並不曾說,圖紙難以送到。”
可是,若是戰爭狀態,想往西北大營裡送東西,想來也不會這般輕易吧?更遑論,那僕從回來時,也是稀鬆平常,並不是見了戰亂的模樣。
“所以,陣前換將,王忠嗣心存遲疑,最終,玄宗是令王忠嗣麾下一員大將哥舒翰上陣強攻的石堡城。”
蕭燕綏並不清楚哥舒翰是誰,聽到蕭嵩的話語,第一反應便是,玄宗從王忠嗣麾下提出一個哥舒翰來,直接導致的後果便是——
“難道是王忠嗣和哥舒翰生了嫌隙?”話音未落,蕭燕綏自己便又立刻否定了這個猜測,“不,不對,阿翁你剛剛還說,王忠嗣本以為,這次的河東節度使會是哥舒翰,聽起來,王忠嗣似乎還挺偏向他手下的這員大將的。”
蕭嵩點點頭,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道:“王忠嗣和哥舒翰其實都是一個性子,人太耿直。他們兩人自然不會因為聖人的一道命令心生齟齬。所以我才說,王忠嗣這次還是想得太簡單了。哥舒翰未能掌管河東,反而讓河東成了安祿山的囊中之物,實乃敗筆!”
蕭燕綏聽了,倒是提王忠嗣稍稍解釋了兩句道:“其實,依我看,不管是當初的王忠嗣,還是現在的安祿山,聖人對於自己心腹的偏好,倒是還挺一致的。更何況,既然聖人已經對王忠嗣生了懷疑,哥舒翰又是和王忠嗣一條心的,聖人才將河東從王忠嗣的手裡拿走了,又怎麼可能會輕易任用他麾下的將士?那樣的話,和繼續讓王忠嗣兼任,有什麼區別?”
蕭嵩聽了,反而忍不住的笑了一聲,意味深長道:“當然是大有不同了。若是哥舒翰一直在王忠嗣麾下,在外的節度使和自己手下大將,自然一心,可是,你什麼時候見過兩個地位相似的節度使之間,也能夠同心同德?”
蕭燕綏一時語塞,不過,片刻後她又扯了扯嘴角,輕聲道:“阿翁剛剛還說,王忠嗣和哥舒翰都是心性耿直之輩,這樣的人,若是心中赤誠,自然沒那麼多的變故。”
“這倒也是。”蕭嵩搖頭笑笑,“不過如此也好,哥舒翰繼續留在王忠嗣麾下,也算是少了了一樁變故。說起來,單就石堡城一役中,王忠嗣還屢次三番的給聖人寫奏章,直言安祿山豪買戰馬,有作亂之心。如今,王忠嗣遠在西北,安祿山卻是去了長安,他怕是少不了要被安祿山上眼藥了。”
蕭燕綏霍然間睜大了眼睛,王忠嗣看似耿直率真,竟然如此真知灼見!?
旋即,蕭燕綏又難以置通道:“安祿山在長安?”
蕭嵩只道是自家孫女奇怪,安祿山身兼三鎮節度使竟然不鎮守在外一事,便笑著解釋道:“便是節度使,也不是要一年到頭在外鎮守藩鎮的,安祿山如今聖寵正渥,不足為奇。”
蕭燕綏臉上的表情有些說不出的微妙,只不過,此時她的心情太過複雜,饒是蕭嵩,一時之間也猜不到,自家孫女這會兒絕對堪稱是九曲十八彎的心思。
“……安祿山人在長安城,那他麾下的兵馬呢?”蕭燕綏知道自己這個問題說起來有點蠢,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再確認一遍。
畢竟,大唐尚武,按照唐朝軍制,長安城內外自有駐軍,且和藩鎮之外的節度使手下兵馬並非統一體系——直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