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陪坐著,李文寧一直緊繃著的情緒總算是稍稍緩和了些,有些遲疑的同李倓低聲說道。
李文寧口中的“阿孃”,自然不會是她和李俶的生母吳氏。
當年,太子李亨還是忠王,吳氏生下李文寧後不久便離世,當時以李俶的年紀,其實也就是個半大孩子,雖然對自家妹妹多有照撫,不過,李文寧真正的養母,其實是當時膝下並無所出的忠王妃韋氏。
至於同樣生母早逝的李倓,他在入了兄長李俶的眼、被李俶拎過來照顧之前,當真就是個在忠王府後院中完全沒人憐愛的小可憐,除了身邊的婢女內侍,連個養母都沒有過……
所以,不管是李俶還是李倓,對現在的太子妃韋氏,沒有什麼敵意卻也沒有絲毫親近之意,唯獨李文寧,對於自己的養母,還是有幾分親近之情的。
最近這段時間裡,東宮的處境著實微妙。
除了李林甫的密奏之外,倒是並不曾有人正面彈劾東宮,可是,御史中丞楊慎矜筆下,卻是一封又一封,接連數道奏摺,彈劾太子妃韋氏的兄長韋堅,以及邊將皇甫惟明,其意顯然是為了牽涉東宮。
若是旁的事情,太子李亨或許還會為韋堅、皇甫惟明分辨一二,偏偏,楊慎矜抓到的韋堅和皇甫惟明最大的把柄,便是前不久的上元佳節中,韋堅身為皇親國戚,卻與邊將皇甫惟明夜間相約,私相往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一點,大概就是,李林甫的人馬,只是在崇仁坊之中,碰巧發現了韋堅和皇甫惟明在景龍道觀密會,至於當日晚,同樣出現在上元燈市上的太子李亨,卻是僥倖並未暴露行跡。
然而,只是韋堅和皇甫惟明的夜會,以他們兩人的身份之敏感,便已經給了李林甫一個“欲共立太子”可供彈劾的疑罪,太子李亨不知情還好,若是他也被牽連進去,那麼,這幢罪名,立時板上釘釘不說,恐怕,太子李亨也得被李林甫咬得跟著脫下一層皮來……
鑑於此故,太子李亨心中惴惴,面上卻一直引而不發,只做不知。
至於李俶、李文寧和李倓三人,上元佳節的那日晚,卻是在燈市上親眼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太子李亨,自然深知,御史中丞楊慎矜這次的彈劾,直中要害。
說起來,他們三人現在的情況,就和太子李亨的心情差不多,正因為知道的比別人多,所以,心中自然就會越發的不安,生怕這最後的一點秘密,也被人揭發出來,然後便是死局……
如今的局面,先有御史中丞楊慎矜的彈劾,再有李林甫向玄宗奏稱韋堅和邊將皇甫惟明“結謀”,登時惹得玄宗震怒,韋堅和皇甫惟明兩人均已被玄宗下詔審訊。
韋堅乃是太子妃韋氏的兄長,他被詔令審訊,偏偏太子李亨又對此不發一言,太子妃韋氏自然越發擔憂。
太子妃韋氏膝下所出的二子二女,此時的年齡還很小,全都是需要被奶孃、婢女哄著喂著的奶娃娃,韋氏有了心事,惶惶不安,便只能和李文寧稍稍傾吐一二。
偏偏,李文寧還碰巧知道一點太子妃韋氏都不知曉的的部分,這會兒聽養母說起對韋堅的擔憂,李文寧表面上還要安撫太子妃韋氏,心中卻是更覺膽戰心驚--想想上元佳節那日燈市上的場景,比起只是擔心兄長的太子妃韋氏,她直接就要擔心整個東宮的處境了。
可巧,三弟李倓也是知情人,在兄長李俶不在的時候,李文寧也只能同李倓訴說一二了。
前些天還隱晦的同蕭燕綏表露過心中複雜情緒的李倓,如今,在得知了韋堅和皇甫惟明全都被玄宗下詔審問的訊息之後,心情越發冷靜,反而變得稍稍踏實下來。
他沒急著回話,只是繼續動作柔緩的為阿姊李文寧倒茶,一直等李文寧將心中的不安悉數道出之後,方才輕聲回答道:“阿姊莫要擔心,此事並未牽連到父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