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嵩也迎了兩步,“來了。”
孫輩蕭恆則是直接走過去,扶著阿婆坐下之後,才站在了一邊。
賀氏點了點頭,面上不見悲慼,神色間還略有些複雜。
蕭嵩只看一眼,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的髮妻肯定是想起了她的親姐姐,陸府的賀氏。
上次在陸府的事情,蕭嵩回來之後,乾脆誰也沒跟人說,包括自己的髮妻。如今,又想起了當日的事情,他也只是略挑了挑眉,捧著手裡的茶盞,對自己的妻子叮囑了一句道:“我剛剛也已經差人去了陸府送信,這次進宮,若是擔心阿姊,你便同她一起,多陪陪她便是。”
第24章
前幾日, 蕭嵩雖然憋了一肚子火從陸府徑自離去,可是, 除了他自己身邊的幾個貼身護衛之外, 便是徐國公府上的人,也大多並不知曉此事。
是以,這次徐國公府上的僕從急匆匆的上門來送訊息的時候, 陸泛心中除了感動,多少還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尷尬……
讓那僕從代為向蕭嵩道謝之後,陸泛匆匆忙忙的去了後院,他的母親賀氏仍舊在小佛堂中禮佛,一副不理世事的寂落模樣。
小佛堂香案前供奉的經書, 陸泛只瞥了一眼,便知是出自自己的長子陸冀之手。
說起來, 他雖身為陸象先的長子, 也一直在父親、母親膝下長大,但是,他所練的書法,卻是另求了名家字帖。
反倒是他的長子陸冀, 卻是從小臨了陸象先的帖子,習得一手字, 亦是同祖父頗有幾分神似。
賀氏素來疼愛陸冀, 又格外珍視這個長孫為他抄寫的經書,其實,未嘗沒有這一筆字和陸象先頗為相似的原因……
念及此處, 原本因為前幾日母親和蕭嵩之間的齟齬而免不了有些埋怨的陸泛,卻又忍不住的心中一軟。
母親賀氏所言,他又何如不懂,只不過,若是陸冀長大之時,父親還在,兩個孩子又頗為投緣的話,這樁親事或許還有可能,如今,不管是陸冀,還是蕭家的孫女,年齡本就差了幾歲,如今又都還十分年幼,卻是連提都不必提了。
更遑論,世人雖聲稱“高嫁低娶”,可是,若是看看那些世家大族的姻緣關係,又哪裡是依照如此行事?
蕭嵩的長媳裴姀,乃是出身河東聞喜裴氏,其父裴耀卿前幾年業以拜相,整個裴氏家族,更是綿亙數百年的豪門望族。
次媳新昌公主,則是李唐皇室出身。
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從來不是一句空話。就說蕭家,前朝亦有蕭皇后,隋朝被滅之後,仍被唐太宗頗為禮遇,憑藉的,不就是其背後的蘭陵蕭氏麼?
陸泛的心中一時間閃過無數個念頭,然而,目光落在小佛堂上,最終卻只是化作了輕輕一嘆,躬身行禮道:“母親,剛剛蕭相公派人送信,說興慶宮中,武惠妃剛剛已逝。”
賀氏越見老邁枯槁的手上,動作突然微微一停。
半晌,她手指微微顫抖著放下了手中的念珠,泛著血絲的眼睛裡蒙了一層陰霾的霧氣,末了,才聲音古怪的嘆道:“她也去了啊……”
安樂公主、韋后,而後是太平公主,那些曾經立於大唐權利頂端的皇室貴族女子,曾經有多囂張跋扈,多麼睥睨天下,如今,還不是一個個的全都死在了她的前面?
熬死了她們,便是自己下一刻就嚥氣,賀氏也再沒什麼怨言了。
賀氏輕輕的抓緊了手中的佛珠,瘦可見骨的手上,勒出來的青筋越發清晰。
只不過,她還想撐著。
陸象先去得早,她還得替他撐著,替他多看幾年,看著他們陸家的孫輩長大成才……
陸泛的眼中閃過一絲憂色,低聲道:“阿孃,武惠妃去世,各命婦需得進宮弔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