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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皓行臉色未變,袖袍中的手卻早已緊緊握成了拳。
送走有安,沈皓行再度回到寧妱兒身側,幫她換額上的涼巾,替她喂藥,拿溼布擦拭乾裂的唇畔。
然而一日過去,寧妱兒額上的滾燙絲毫未減。
晌午常見來屋中送藥,看到沈皓行的臉色時,不忍道:“王爺可要去休息一會兒?”
沈皓行舀了勺湯汁,輕輕吹了吹,淡道:“無妨,本王心裡有數。”
夜裡寧妱兒忽地開始說起胡話,她口中斷斷續續不住低喃,她喊了姑母,喊了姑父,喊了表姐,喊了採菲……
甚至連趙茂行的名字都聽到了幾遍,卻獨獨沒有喊他。
沈皓行將她小手接在掌中,沉著一張臉道:“本王命你明早之前必須起來,若不起來,便將你說得那些人全部殺了。”
沈皓行說完,才又想起小姑娘不經嚇,也不知是在氣,還是在嘆,他緩了語氣又道:“罷了,你若能醒來,方才說得不作數。”
小手微微抖了一下,也不知是下意識的反應,還是真的聽了進去,沈皓行將她手握緊,低低道:“你……醒來吧。”
第二日,寧妱兒還是未醒來,燒也還未退下,胡話也不再說了,胸口的起伏平緩到幾乎要察覺不出。
有安來看過幾次,一次比一次蹙眉更深。
天色漸沉,常見進來送藥時欲言又止,沈皓行看出他是有要事要說,便起身與他來到屋外。
常見道:“王爺,趙正則貪餉永州水壩修建一案,判下來了。”
趙正則與趙茂行秋後問斬,趙家一應女眷流放東夷。
常見說話時一直在打量沈皓行的臉色,然而到最後,沈皓行也只是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便推門回屋了。
常見暗暗嘆氣,他實在想不通,為了寧姑娘王爺都已經這樣了,為何還是不願管趙家。
當晚戌時的梆子落下。
沈皓行放下那張摩挲許久的手,起身來到衣櫃前,他換了一身黑衣,將散在身後的長髮盤緊,臨出門前又回頭看了一眼床榻之人。
沈皓行回來時,已經快近子時,距離有安說得時間,只差一個時辰。
沈皓行踉蹌地來到床畔,衣服尚未來及換,便倒在她身側,他與她十指相握,等了許久才開口,然而一開口便是一股濃濃的鹹腥。
“該醒來了,若你不醒,本王豈不是白忙活了麼……”
話音落下,沈皓行再也忍不住開始劇烈地咳嗽,最後喉中湧出一口鮮血,他抬袖擦淨血痕,卻是望著那微微顫抖地睫毛彎了唇角。
“常見……”他一面努力壓著喉中再度襲來的不適,一面對外揚聲喊道,“叫有安!”
寧妱兒迷迷糊糊醒來時,身旁坐著一個好看的男子,他肌膚白皙,笑容和煦,手中端著藥碗,輕聲道:“莫要害怕,我是有安,魏王府中的大夫。”
寧妱兒沒有力氣開口和他說話,雙眼帶著些許戒備地環視四周,隨後微微鬆了口氣。
這裡還是舒靜院,她沒有死去。
寧妱兒鼻頭一酸,驀地落下淚來。
有安何曾見過小姑娘哭得這般我見猶憐,他一時心中慌亂,想幫她拭淚又怕冒犯,便只是拿著藥碗坐在那裡,半晌後才想起來寬慰她,“你不用太害怕,這一次你已經挺過來了,日後多加註意的話,身子會越來越好的。”
若當真是因為染病而終,寧妱兒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從她記事以來,她就料到會有那麼一日,可若是她好端端,被人殺害,那她豈不是死得太過冤枉。
劫後餘生的眼淚一時半會兒止不住,有安忽然意識到,若不是沈皓行當日將他帶走,就他這樣的腦子,連一個小姑娘都哄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