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睡不著。
陳子輕竭力讓自己的呼吸跟心跳不露餡,不是,慌的是半夜爬床的周今休吧,我有什麼好忐忑的。
於是陳子輕轉過身,大咧咧地躺著。
哪知周秘書只僵了一瞬就沒事人一樣靠過來,對他埋脖子。他無力吐槽了會,就這麼睡了過去。
陳子輕沒在夜裡的小插曲上多費心神,他第二天忙著開會定下莊易軍的葬禮事宜。
葬禮前一天,陳子輕才知道了裴清然的死訊。
丈夫跟孩子接連離世,莊夫人崩潰了,她在晚飯期間披頭散髮地衝進餐廳,當著莊老的面怨恨地瞪著陳子輕,像要把他生吞活剝,再無一絲平日的和藹端莊。
兒子不是貪圖富貴,是他壽命有限,快沒活頭了,才想在這個不適合的時期冒險一試。他讓坐在主位上的人害死了!
莊夫人面容消瘦憔悴,神情癲狂地咒罵他是殺人犯,餐桌上的莊家長輩們面面相覷。
陳子輕放下筷子,心說,我是正當防衛。
莊夫人從他的緘默和眼神中讀出了他的回應,一下就被刺激到了,要衝過來打他。
在場的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們就見一道人影擋在失智的前主母面前。
這一幕跟那次在會議室裡,現任家主暈倒後的畫面幾乎重疊,身影有著相似的倉促。
一個秘書做到這份上,搶了保鏢的飯碗。
周今休面對著發瘋的莊夫人,他額角緊繃,面容有幾分隱忍。
莊夫人叫他讓開,他紋絲不動。
打工人怎麼能還擊老闆的家人,陳子輕怕周今休站著被打,他用適當的音量說:“今休,你到我這邊來。”
周今休愣住。
陳子輕見他沒反應就起身過去,繞過他站在他面前,把清瘦的後背對著他,不躲不閃地迎上莊夫人淬毒的眼神,輕聲說了一句。
“清然的死,我也很難過,您節哀。”
莊夫人目眥欲裂,牙齒亂碰著打顫,隨時都要撲上來咬斷陳子輕的動脈,她渾身發抖,聲音淒厲:“你為什麼要害我兒子,他前半生受苦受難,跟著我來到莊家也沒能醫好他的腿,他的命苦成那樣子,他有什麼錯,他連一隻螞蟻都不忍心踩死,那麼善良的一個人讓你害死了,你會遭報應的,老天爺在看著,它不會放過你的,我詛咒你不得好——”
後面的周今休徒然撥開陳子輕,隻手掐住莊夫人的脖子,滿身戾氣地將人提了起來。
餐廳一片譁然。
陳子輕眼皮直跳,他朝看半天戲的老人喊:“爺爺,是我讓秘書出手制止的,他聽我的話,執行的是我的指示!”
正要過去的莊矣腳步微頓。
莊老蒼老的聲音滿是威嚴地響起:“惘雲啊,雖然是你下的令,但你的秘書依舊不該以下犯上,你明白嗎,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他都不能對莊家的前主母動手。”
陳子輕嘴唇抖動,他的餘光
瞟見周今休還掐著莊夫人的脖子,偷偷把腳放上去,踩住,用盡全力碾了碾。
在身體機能傳來的疼痛下,周今休眼底深冷的怒意一滯,他鬆開被他活生生掐暈過去的莊夫人,若無其事地站著。
陳子輕忙叫莊矣和老宅別的傭人把莊夫人攙走,他對上老人看似渾濁的目光,後心滲出虛汗:“爺爺,我的人做錯了事,我來罰。”
莊老看他一會:“那你把人帶走。”
陳子輕繃著的身子鬆下來,他朝周今休歪了歪頭:“跟我去書房。”
周今休跟上他。
他們尚未走出餐廳,後面就傳來老人不容拒絕的聲音:“罰完了就不能留了,惘雲,這件事你看著辦。”
陳子輕嚥了口唾沫,服了,服了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