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也沒聞到什麼特殊氣味。
這一套手段,他父親大致說過,叫做「拴馬樁」,大意是把客人先緊緊拴住,然後再引其入局。
眼前這年輕人身子文弱,手無老繭,但身上衣衫卻有些破舊,一看就是個養尊處優,卻家道中落的讀書人。
況且,誰若一帆風順,會閒著來算卦。
年輕人測了個「金」字,甚至不用拆字,就知道此人最近缺錢缺的很。
至於小人,誰特麼身後沒個小人!
李衍看破卻也沒說破。
一來是江湖規矩,點破別人的局,就是砸別人的飯碗,除非太過分,看不下去。
二來這手段根本不稀奇。
前世喊虛假口號賣貨丶挑動情緒割韭菜丶以利誘惑謀本金…各種手段多的去了,哪一個不是拴馬樁?
江湖不變,人心依舊,只是換了個模樣。
如無意外,接下來就是收割之時。
果然,不用王道玄多說,那年輕人便愁眉苦臉嘆道:「實不相瞞,我本是興平縣人士,家裡有個綢緞莊,但碰到了騙子,被人坑的一無所有。」
「家父被活生生氣死,母親哭瞎了眼,我讀書也沒讀出個模樣,這才發現,百無一用是書生。」
「可憐我那妻兒,也跟著我受罪,又被同窗嗤笑,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該怎麼辦啊……」
李衍聽得有些無語。
人在苦難時,大多會喋喋不休,找人傾訴。
但這年輕人,簡直是將自己家底透了個底朝天,隨便個剛入門的,就能把他耍的團團轉。
這不是羊入虎口麼。
王道玄卻也沒著急,面不改色,撫須聆聽。
在年輕人說完後,他又拿起紙看了半天,若有所思開口道:「卻也不是沒解。」
年輕人眼睛一亮,「請道長指點。」
王道玄指著紙張道:「且看伱這金字,人字頂頭,端正有力,說明解決之道便落在『人』上!」
「貴人?」
年輕人若有所思,「道長的意思是,會有貴人相助?」
王道玄微微點頭,「當然有貴人,但這貴人並非他人,而是你自己。」
「我?怎麼可能!」
年輕人明顯有些發愣。
王道玄撫須道:「你此生有這一劫,但有道是金無完赤,人無完人,真金還需火來煉,只要抗住這劫火,便可時來運轉,雖不說大富大貴,卻也能安穩度日。」
「還有這『人』字頭,亦代表小人作祟,壓了你的福運,當避而遠之,黴運自去。」
年輕人眼中升起了一絲希望,又猶豫了一下,小心問道:「道長,有個陰陽先生上門,讓家母供奉一尊陰仙,說能改命護運…」
「胡說八道!」
王道玄眉毛一豎,「夫子都曾言,親君子而遠小人,敬鬼神而遠之,有道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你招惹那些人,與迎小人進門又有何異?」
「你這真金若怕火煉,那與瓦礫又有何異?」
「自斷命數,那才是無藥可救!」
年輕人頓時一臉羞愧,「道長言之有理,我錯了。」
隨後摸了摸懷中,面露難色,「不知卦金…」
王道玄伸出三根手指,淡然道:「你福運受阻,貧道我不敢多收,三枚銅子,剩下的,若抗的住火煉,再來我這裡補上。」
年輕人頓時一臉感激,深深彎腰拱手:
「多謝道長。」
說罷,便掏出三枚銅子,轉身離去。
出門時,眼神已變得堅定。
李衍看得有些發愣,心中也升起敬意。
鬼神難改命,人心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