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齋找趙禾問問雲州書院一事,昨日恍惚間好似聽見他提及一些,可自己當時未曾細聽,如今想來應當是出了什麼狀況。
許素兒搖搖頭,正欲邁開步子往前走,就聽人群中迸發出一道聲音:“我們乃雲州學子,有冤情要上訴,奈何沿路被歹人追殺,好不容易抵達京城。食不果腹多日,如今已是飢腸轆轆,故厚著臉想同諸位借些銀兩。待我們返鄉,定是會將銀兩還於諸位。”
許素兒步子一頓,眸裡掠過一絲暗色,轉過身,緩緩朝人群中走去。
三位書生打扮的男子蹲在牆角邊,三人臉上滿是血跡,和著幹了的泥漬貼在臉頰上,衣衫破爛不堪,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同街邊的乞丐的無二,或者說乞丐都比他們要乾淨。
有人從袖裡掏出銀兩,卻被身旁的人給攔住了:“你看看這三個人,哪裡有點讀書人的樣子?髒兮兮的,保不準就是故意如此來討錢的。”
“就是就是,年輕人,你有手有腳的,自己去賺錢嘛,何必這樣掌心朝上問人要錢呢?”其餘人附和道。
原本眾人還滿眼的同情憐惜之色,聽了這話後,細細琢磨一二,覺得有些道理,便三三兩兩散了去。
書生見到陸續離去的眾人,頓時急紅了眼,可礙於面子,方才那些話已經算是折辱了自己,若要他們再出聲挽留,實在是做不到。
於是,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長嘆無奈,無奈低下頭,盯著地面上的沙礫發呆。
“要多少銀子?”一抹淡綠色的裙角映入眼簾,伴隨著溫柔的聲音響起。
許素兒示意秋雁,秋雁會意,從袖子裡掏出一錠銀子,遞到稍微年長的一位書生面前,笑了笑:“諸位先且看看夠不夠?”
書生愣住了,錯愕地抬起頭,良久方才反應過來,艱難地抬起手,接過秋雁手中的銀子,感激道:“多謝姑娘,夠的。”
“方才你說你們是來自雲州的學子?”許素兒狀似無意間問道,“開春剛過不久,正是讀書的好時候,怎麼不好好在書院裡讀書,跑京城來做什麼?”
“又或者,這也只是你們的說辭而已?”許素兒疑惑道,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一遍,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
書生自是知曉許素兒懷疑是為何,本不欲過多解釋,可想到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冤枉是好吃懶做故意來要錢的。立馬心有不甘,出聲解釋道:“小生姓李名唐,這二位一個是王虎,一個是林零。”
李唐先是簡單介紹了一下他們,而後繼續說道:“如今的雲州城,早已不復當年的書城的稱號。魏公所辦的懷谷書院,也已經是名存實亡。自去年入秋以來,書院不再招收寒門學子,就連最基本的入學也得做層層篩選,身材瘦弱矮小的不可入學。何時開始連教育都歧視外貌與出身了?”
李唐激動得紅了臉,眸裡閃爍著怒氣:“懷谷書院真是枉顧當年開宗立學之本!小生與二位好友本在書院讀了一年,卻在去年被通知不能再讀了。當真非人哉!當今聖上提倡鼓勵興教育辦學堂,卻偏偏有人反其道而為之!小生與山長理論,山長卻直接讓門童把我給轟了出來!這還有王法麼?”
“小生不服,便去州府衙門告狀,誰知卻被判了個故意尋釁滋事的罪名,將我等被退學的學子一同關押在牢房整整半年之久。”
李唐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額間青筋爆起,拼命壓抑著心頭的怒火與悲憤:“出獄之後,其他人已經不敢在多言,只能背井離鄉去求學,有的只能放棄,回鄉種地。小生與二位友人未肯作罷,便想來京城找魏公理論一番。”
許素兒盯著李唐看了片刻,隨即收回目光,笑了笑:“原來如此,諸位當真是好氣節。”
“喲!原來已經有人給了銀子啊。”戲謔的聲音自身後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