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先生笑著頷首。
李二郎忍不住贊,「看這孩子也才十二三歲吧,竟都能考府學了嗎?」
他在茶寮的時候就留意到白善寶了,一是他們談話露出來的意思;二則是因為這孩子捧著書在茶寮裡看,他看得出來對方是真的看進去了。
之前在茶寮不好搭話,這會兒倒是方便了。
李二郎乾脆考校起白善寶功課來。
白善寶一一回答了,後來問題越來越難,他忍不住去看莊先生,但莊先生微笑著沒說話,他就只能絞盡腦汁去想。
但心裡還是忍不住吐槽,就這還是商人?
懵誰呢?
滿寶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白善寶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她。
滿寶想了一會兒,便悄悄提醒他,「說的是《道德經》中的不言之教。」
白善寶一聽便明白了,這才從容的答上來。
李二郎這才看向滿寶,與莊先生笑道:「莊先生有兩個……」一低頭對上白二郎的眼睛,他微頓,改口道:「有三個好弟子啊。」
莊先生自然謙虛一番。
李二郎將手上的饢餅吃完,喝了口水後便去找另一邊的農夫說話,「老丈背簍裡裝的是什麼?」
「是泥塘裡挖出來的藕,」農夫讓他看到背簍裡的東西,解釋道:「這會兒子家裡種的青菜還少,去年冬天留下的藕沒挖完,正好挖了拿到城裡來賣。」
「這是沒賣出去?」
「賣出去了,賣出去了,就剩下這幾節,」農夫笑眯眯的道:「只是城中不好留宿,所以才特意出城來住在道觀中的。」
李二郎便笑道:「這家道觀倒不錯,還特意留了靜室給路人歇腳。」
「是啊,這靜室以前是沒有的,還是幾年前才開始建起來的,所以我們才敢在城中停留到很晚,等人逛完了晚市才出城的,」農夫笑道:「換做往昔,我們申時一過就要回家去的。」
滿寶好奇的問,「不能連夜趕路嗎?天黑了可以打火把呀。」
「哎呦,那可不敢,山深林密,就算有一兩個人結伴也不敢在半夜走山路的。」
白善寶也感興趣起來,興奮的問道:「是不是有山匪?」
李二郎:……
農夫哈哈笑道:「倒沒聽說過有山匪,但夜路不安全,就是沒有歹人,萬一撞上邪祟怎麼辦?」
「你家離這裡遠嗎?」李二郎生怕白善寶又問出什麼奇怪的話來,連忙將話題扯了回來。
「遠呢,走一趟將近兩個時辰呢。」
李二郎:「這麼久?」
「是啊,所以我們天將亮就要出門,走到縣城時早市沒趕上,只能等午市,可午市買菜的人少,倒是晚市撿便宜的人多,雖然價格被壓下來了,好歹賣出去了不是?」
李二郎問,「這兩年家裡的日子難過嗎?聽說前兩年益州水災,茂州也都被波及了。」
「哎呀,就是因為那場水災,大家現在才掙命一般,」農夫道:「那會子為了活命,家裡欠了不少的錢,好在這兩年風調雨順,我估摸著再幹兩年就能把債還清了,只求著老天爺接下來的幾年也能賞口飯吃呀。」
「欠的什麼債,竟然要還這麼多年?」
「兩袋穀子。」
李二郎眼睛微睜,問道:「難道你們全家一年勞作,除去自家吃的,竟然還餘不下兩袋穀子嗎?竟然要分四年來還?」
「我借的是災年的穀子,那會子穀子都三十文一鬥了,應是賒借,還有利息的,事後不管是還錢還是還穀子都得照著市價來。」農夫道:「這欠著的錢滾著利息,這兩年糧價又不高,這不就越還越多嗎?我特意請了里正算過的,估摸著得還四年才能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