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公主殿下既然攤開了這一切,又要如何收場呢?
穆明珠示意櫻紅上前,淡聲道:「其實本殿心中清楚,揚州城中只有焦道成一個毒瘤,在座諸君從前迫於他的淫、威,不得不與他敷衍。誰知道他就手留下來的記錄,成了諸君的罪證。如今本殿在這裡,就是給諸君做個證人,這一切都是焦道成一手造就,與在做諸君並無半點關係。並且因為焦道成荼毒揚州城數年,最終一役又使得百姓流離失所、經歷戰亂之苦,在座諸君都是慈悲心腸,如何能坐視不理?倒是也不用諸君出人……」她微微一笑,看起來真是個良善模樣,「本殿聽說諸君願意捐些財物出來,彌補揚州百姓的損失,是真的嗎?」她看向蕭淵。
蕭淵立時便明白了,笑道:「千真萬確。殿下過來之前,幾位老爺正說到這裡呢……」
櫻紅已經捧著認捐書,要在座諸人往上面填數目。
穆明珠看著在座眾人愕然的模樣,又道:「諸君都是豪富之家,可不要墜了自己的名聲。」
在座個個都是人精,看一眼安坐上首的公主殿下,再看一眼門外兩口裝滿罪證的木箱,最後看到眼前的認捐書,還有什麼不明白?
公主殿下這是要他們破財免災,以認捐的財物,來換回罪證去。
年歲最高的一位老爺,先在認捐書上寫了數目。
櫻紅轉而呈給穆明珠過目。
穆明珠淡淡瞥了一眼,道:「這個數目,是打發叫花子嗎?」便命去開那兩口木箱。
齊雲守在廳外烈日下的木箱旁,得令便彎腰去開木箱。
「殿下、殿下……」那白鬍子老爺急得臉上冒汗,忙道:「草民年紀大了,糊塗,方才彷彿是少寫了一位數……」
「少寫了只一位數嗎?」穆明珠淡淡反問。
那白鬍子老爺不敢吱聲,咬牙在那認捐書上又添了幾筆,寫完擱了筆,
望著虛空兩眼發直,整個人都像是被掏空了。
有這位老爺子帶頭,滿廳豪族都紛紛認捐。
最終認捐書上,匯成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數目。
穆明珠最後看了一眼,淡淡一笑,道:「既然諸君誠心誠意捐資,本殿卻之不恭,只好收下。就在今晚,只要你們寫上的數目送到了府中來,人便可以回去了。」
眾人擦著冷汗應聲,目光卻都忍不住飄向廳外的木箱。
穆明珠起身,道:「本殿是個敞亮人,不至於出爾反爾。」她快步走到廳門前,命齊雲開啟那兩口木箱,親自接了侍從手中的火把,倒轉向木箱中的帳簿與信件,回首看向廳內踮腳看來的眾人,道:「陳年舊帳,一筆勾銷,此後誰都不許再提。」竟果真將焦道成十幾年來寫下的罪狀書,付之一炬。
大火熊熊而起,兩口大木箱像是大地上長出來的兩隻噴火的眼睛。
穆明珠站在旁邊,感受著頭頂的烈日與身邊的烈火,在滾滾的熱浪中,卻覺得整個人從未如此清醒過。
這是她眼下能做出的最好處理方式。
真要按著焦家的帳簿去一個個查問罪名,是會立時大亂的。不只是揚州城內,就是與焦家有關聯的建業城中那些人,一旦知曉她手中有這樣一份要命的罪證,都不會放心讓她回到建業城中去的。而就算她把這兩箱子罪證呈送給母皇,母皇現在也沒有餘力一個個查過去,最後還是要免除眾人的不安與罪名。那麼與其讓母皇來「開恩」,倒是不如她來「開恩」。所以她要讓眾人安心,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罪證已經化為飛煙。在此之上,能藉機籌謀一點資金,就好比蛋糕上的櫻桃,是意外之喜了。
今日她當著眾人焚毀了罪證,訊息不日就會傳到建業城中,應該足夠讓那些人安心一陣子了……
齊雲在距離穆明珠兩步之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