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開始,無數前人的嘗試鋪墊。
鄧玦笑道:「臣一路看過來,只有一個想法——未知臣如今參加考試,做天子門生是否還來得及?」
他向來圓融善談,一句話說得穆明珠與虞岱都笑了。
穆明珠便轉入正題,對虞岱道:「永平新政的內容,都已經下發到各州,也由僧人傳達給萬千百姓。」
簡單來說,她要做的乃是把人頭稅改成按照田地收稅,同時田地按照每戶擁有的多寡,分不同的等級來徵稅。
「先生在雍州,切實推行時有何感受?」
僧人傳達新政,遍佈十四州,但是新政真正推行,這大半年來卻只在揚州與雍州作為嘗試。
「陛下新政,惠及萬民。」虞岱蒼聲道:「臣當初在流放之地,曾見農戶之家,生育子女後,不待其啼哭,便溺死於便桶之中。究其原因,不過『養不起』三字。可是這養不起卻又大有講頭,產婦體虛還要做活,不能撫養嬰孩者,有之;家中年幼子女已多,不能餬口者,亦有之。但這兩者終究還是少的,最多的便是交不起『人頭稅』。貧者無立錐之地,卻與田產連阡陌的富人拿一樣的人丁賦稅,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然而賦稅一向如此,此前無人敢有此等氣魄動世家,至陛下登基,行此新政,利於萬民。」他慢慢說到實際推行中遇到的情況,「雍州乃是陛下當初親手劃治而出的一州,與旁的州不同,當地的世家大族本就被剪過一次羽翼,這次縱然心有不忿,但有當初雍州實土化的前例在,倒是並不敢輕舉妄動。官吏到下面去確認田地數目,雖然也有阻攔瞞報、貪汙受賄的情況出現,但總體是可以控制的。殺一儆百,旁的便也都老實了。如今雍州的田地帳目,雖然不敢說百分之百真實,但瞞報遮掩的十不足一。」
穆明珠聽著緩緩點頭。
這是記錄調查全憑人力紙筆的古代,不像後世有網際網路、有衛星,再好的政策,在實際操作的時候,總是會有人為的空間被鑽漏洞。
一州之中,能調查清楚其中十分之九的田地歸屬,已經算是非常難得的資料了。
這還是因為雍州早在她手裡就被整治過一輪了,若是在旁的州,根本不可能達到這樣的比例。
「新政所到之處,貧者歡欣,小富之家亦接受,便是那中等田地的人家,也並無怨言。」虞岱皺起眉頭,說起新政最大的障礙,「然而那些大世家,卻如海底暗礁,不知何時就會壞了陛下的大計。雍州族中田地在五千傾以上的人家,共有七大姓。按照新政的規定,他們超出五千傾數量的田地,需要繳納田中產出的六成給朝廷。」
就算是這些大世家租了田地出去,也不會要租戶這樣高的比例。新政這樣的規定,簡直是要這些大世家在五千傾之上的田地,一年下來不只白種,甚至還要倒貼給朝廷出產。
「怎麼?他們寧願荒著地不種?」穆明珠不緊不慢調侃道。
這一則她早已想到了,若是空著不種,這些大世家也要繳納空置土地的賦稅。
「政令周密,他們若是空置不種地,虧得愈多。」虞岱仍是眉頭緊皺,他在雍州更能清晰摸到地方上的情緒,「這些大世家如今啞忍,不過是因為新政只在雍州、揚州試行,反對陛下的聲音還不夠強大。而雍州又有陛下餘威在,這些大世家今年才沒有鬧出事兒來。但這終究是不能持續的,沒有更好的破局之法,這些大世家必然會走向聯合。而一旦他們聯合……」
那就會走向內部戰爭。
鄧玦在旁輕聲道:「雍州這七大姓聯合在一處,也能出十萬力夫,萬餘精兵。」
如果這是承平歲月,朝廷還可以集中兵力,與大世家真刀真槍比拼一番,但在外有梁國虎視眈眈,起內亂永遠是下下策。
穆明珠倒是並沒有愁容,轉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