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珠一笑不答,問道:「方才後面吵嚷什麼?」
櫻紅無奈道:「是穆郎君,嫌底下人呈上的茶水冷了,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穆明珠冷笑道:「且慣著他。」
果然從建業往雍州的這一路上,穆武是出盡了招數,一會兒嫌茶水冷了,一會兒嫌洗腳水燙了;一會兒嫌馬車顛了,一會兒嫌備下的馬不及大走騾穩當;時不時還要指桑罵槐,戳一戳穆明珠。
櫻紅與翠鴿等貼身的侍女都暗中氣得不行,倒是穆明珠還沉得住氣。
待到了江夏鎮,揚州舊人之中,靜玉一馬當先,趕在眾人之前,先到了穆明珠下榻的驛站。
他一襲黃綢衣,頭戴粉錦帽,儼然是個貴公子打扮了。只是尋常貴公子帽子上鑲一塊碧玉,他則是鑲了一圈,像是生怕旁人不知他財大氣粗。
靜玉給侍女領著,到了穆明珠跟前,立時便撲上來訴請,又哭又笑,道:「殿下當真狠心,一句話都沒有就把奴等拋在了揚州城。奴幾次三番寫信求見,殿下只不許奴前來。好容易陛下開恩,奴一得訊息哪裡忍耐得住,恨不能插上翅膀來見殿下。這一路上快馬加鞭,屁股大腿都磨破了,咬著牙還是一路往前趕……嗚嗚嗚,奴對殿下的心,天地可鑑……」
聽著靜玉一套唱唸做打下來,櫻紅與翠鴿等人都悄聲笑起來。
穆明珠擱下手中書卷,忍笑打量他一眼,不接他的茬,反而笑道:「你這帽子有趣——給本殿瞧一瞧。」
靜玉喜笑道:「不愧是殿下,識貨。」他一面說著,一面自己抬手去摘那帽子,手舉到半空,忽然面上一僵,動作頓住了,見公主殿下還等著,只能一狠心摘了帽子捧上來,卻是迅速用另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腦袋——他在揚州扮做假和尚,早剃光了頭髮,如今剛長出來一寸長短,正是模樣尷尬之時。
穆明珠莞爾,手中轉著他的帽子,看那一圈鑲嵌的美玉,竟都雕成了不同的佛像模樣。她站起身來,見靜玉羞窘,一抬手便又給他把帽子扣了回去,笑道:「不錯。」
靜玉帽子回來了,自信心便也跟著回來了,聞言眼睛彎了,連聲道:「能得殿下這一聲贊,奴真是什麼都值了。」
穆明珠問道:「王長壽他們呢?」
靜玉殷勤還沒獻夠,不是很樂意提起旁人,便道:「他們貴人事多,在後面慢慢走唄。」
話音未落,就聽外面一陣高聲喧鬧聲。
這段時日以來,櫻紅翠鴿等人都已經習慣了。
靜玉卻是皺眉怒道:「殿下在此,外面何人敢如此放肆喧譁?奴去管教他們一番!」
穆明珠淡聲道:「那是穆國公府的郎君,本殿的表哥穆武。」
「哦。」靜玉一噎,覷著公主殿下的面色,大聲道:「憑他什麼國公府的郎君,還能高過咱們殿下去不成?奴這就去教教他禮數!」
穆明珠笑眯眯道:「好。」
靜玉嘴上強硬,腳下不動,「奴著急來見殿下,只帶了十幾名扈從。不知殿下身邊有沒有趁手之人……」
穆明珠一笑,道:「本殿給你兩百名扈從。」
靜玉大喜。
穆明珠又道:「不過本殿那表哥有百家丁。」
靜玉立時喜色轉悲。
穆明珠笑出聲來。
靜玉才知公主殿下在同他玩笑,委屈巴巴道:「殿下……」
穆明珠止了笑意,淡聲道:「待過兩日再看。」
兩日之後,蕭淵與林然攜五千兵丁,於沔水之畔,迎到了穆明珠。
穆武一見之下,便覺大事不妙。他這段時日來敢如此放肆,便是仗著手中五百家丁,不輸於穆明珠扈從千人。而等到了雍州,又是英王的地盤,他也已提前打點好關係,更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