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珠瞧出來了,笑道:「怎麼跟本殿還吞吞吐吐的?」
櫻紅瞄了一眼跟在後面的齊都督,湊到穆明珠耳邊
,低聲道:「蕭郎君走之前,命人把那侍君送到內院去了。」
穆明珠微微一愣,這才想起自己離開慶功宴的時候,身邊那學蕭負雪做派的侍君還沒離開。
櫻紅的聲音雖然很低,但齊雲跟在後面仍是聽到了。
他眉稜骨一動,於夜色中沉沉望向眼前的公主殿下。
穆明珠清楚以齊雲的耳力,這個距離足夠他聽清櫻紅的話,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人哪裡來的,再送回哪裡去。」
「是。」櫻紅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那賞賜還給嗎?」
穆明珠雖然沒有給過這樣的「賞賜」,但她倒是也明白櫻紅在問什麼,大約花樓裡的侍君出來一趟,總要得點什麼東西回去,因笑罵道:「要本殿給?把人送到蕭淵那裡去,叫他出!」
櫻紅抿唇一笑,應了下來。她是極有眼色的,見公主殿下與齊都督一前一後走過去,而公主殿下並沒有要她跟著,便等了一等,落在後面,才帶著眾從人遠遠跟上去。
穆明珠轉嚮往內院走的路,緩步走著,微微仰頭望向浩瀚無垠的星空。
卻聽齊雲在後面,忽然輕聲道:「殿下這樣做,豈不是辜負了蕭郎君一番好意?」
穆明珠微微一愣,轉頭看向他。
一見她回頭,齊雲便輕輕偏過臉去,避開了她的視線,掩下眸中的不安之色。
他已經清楚了她要走的路。
哪怕她不走這條通往權力巔峰的路,以她公主之尊的身份,只要她想,招招手,便會有無數個肖似蕭負雪的青年才俊湧上來。
今夜是他在慶功宴上,而剛巧在揚州城中這一個多月,他跟在她身邊、形影不離;又剛巧他作為黑刀衛的都督,對她來說還有用處。
所以她願意下溶洞來哄他。
可如果他今夜沒有來這慶功宴呢?
齊雲一想到這種可能,原本滿腔的甜蜜便化為了酸楚與恐懼。
穆明珠歪頭審視著他的側臉,看不清他眉眼的神色,便伸手去牽他,笑道:「原本想著你這一個月來辛苦了,今夜要你睡個好覺。如今看來都督倒是頗有閒心,今夜便別回去了……」
齊雲心中一跳,猛地轉過臉來看她,又慌忙垂下眼睛去,因見她笑得促狹,大約又是玩笑話。
穆明珠才不管自己的話多麼讓人誤會,一路與他牽著手,回到了內院書房中。
齊雲這一路上,好似飄在雲彩上一樣,心裡有兩個小人在交戰,一個說怎麼可能,一個說公主殿下行事從來出人意料——可是他真的沒有準備好。
直到穆明珠轉向書房,齊雲激烈的心跳才漸漸平復下來,為自己會錯意而羞紅了臉,好在夜色中難以察覺。
書房內,沿著牆根擺著兩口極深的紅皮包金箱子。
那兩口箱子開啟來,裡面竟都是一摞摞的帳簿與往來信件。
「先拿左邊這口箱子的出來,擺到書桌上去。」穆明珠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告訴你,這是比焦府秘庫中的寶物還要貴重的東西。」
原來焦家在揚州為豪族,一路野蠻生長的過程中,不免有需要上下打點的地方。而焦道成既然會作出留下趙洋當把柄的事情,對於他送出的這一筆筆財物,又怎麼會不留後手呢?這兩口箱子裡面的帳簿與往來信件,便是這近二十年來,與焦家有過往來的官員罪證。
焦道成之所以能夠在揚州城中肆無忌憚,不只是因為他的豪富,更因為他手中的這些「鐵證」。
這兩口箱子,原本收在焦道成臥房的暗室之中,焦家老宅被攻破之後,林然帶兵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