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紅,你聽崔別駕像不像一隻喜鵲?」穆明珠至於主位,施施然坐下,笑眯眯道:「喜鵲臨門,看來本殿是有好事來了。」
櫻紅低頭忍笑。
崔塵一趔趄,險些氣個倒仰。
穆明珠垂眸,撣了撣裙裾上並不存在的浮塵,笑道:「崔別駕來得正好,修繕大明寺藏經閣缺幾個管事,你從府衙中派幾個得力的來。」
崔塵深呼吸,閉了閉眼睛,懷疑是自己方才說得太急,這位小殿下壓根沒聽懂,轉口問道:「敢問殿下幾時回建業城?」
穆明珠淡淡掀起眼皮,目光掃向崔塵,眸中露出鋒芒來,慢吞吞一笑道:「本殿與齊都督是同來的,幾時齊都督查完了案子,本殿便幾時同他一路回去。」
陳倫之死,始終是揚州城內一個詭異的秘密。
崔塵瞳孔猛地一縮,低下頭去,默了一默,不敢談案情,沉聲道:「殿下,您在揚州城內鬨抬糧價、收攏青壯,一旦激起民變匪亂,後果不堪設想。原刺史入獄,下官便是揚州城內文官之首,職責所在,言盡於此。政務不可玩笑視之!若殿下一意孤行,下官只好如實上奏,力有未逮,解官而去。」說著,解下腰間官印,往穆明珠手側的沉香案上
重重一放。
這一招乃是以退為進,公主殿下所到之處,逼得地方長官掛印而去,豈是好名聲?建業城中的皇帝又豈會坐視不理?況且一個十四歲的小公主,又怎麼真的敢接了十四州之一的官印?
「不太行啊,崔別駕。」穆明珠勾起一抹諷笑,這是熊孩子不聽話,就要衝家長告狀了?她可不是一般的熊孩子。她沒有如崔塵所期待的那樣起身認錯、奉還官印,反倒是把玩著那枚兩千石大員所用的青綬銀印,動作間有幾分漫不經心,口中淡淡道:「朝廷的信物,崔先生說放便放,也太任性了些。」她已是從稱呼上給崔塵革了職,而且反過來指責崔塵任性。
崔塵一噎,望著女孩指尖的那枚小巧銀印,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他方才做了一個錯誤的舉動。
穆明珠已經攥緊了那枚官印,抬頭一笑,道:「天下官職,有才德者居之。崔先生主動讓賢,這份自知之明難得。待本殿回到建業城,必使母皇知曉先生之德。」
崔塵氣得一甩袖子,道:「真是、真是不知所謂!」
「要罵人了?」穆明珠挑眉。
崔塵又是一噎,並不敢真罵。
「送客。」穆明珠端起茶盞,向他點頭致意,看他氣沖沖退下,還不忘囑咐一聲,「崔先生記得把修寺的主事送來。」
櫻紅望著崔塵遠去的背影,笑道:「殿下這氣人的本事兒,跟小時候一模一樣……」頓了頓,她的視線落在穆明珠指尖官印上,語氣中多了些擔憂,「不過,殿下真準備收了這官印?」
穆明珠手挽青色綬帶,佯裝不解,道:「我氣他了嗎?我不過說了幾句實話。」又道:「別擔心。那崔塵是個賊窩裡的老實人,又在明面上。窩裡賊王的動作,咱們才要盯緊了。」
「賊王?」櫻紅若有所思。
穆明珠想到齊雲昨日所說,焦家透過黑刀衛與建業城中有通訊往來,那焦家就是揚州城中的小賊王,後頭建業城中還有個大賊王。她才想到這裡,就聽外面通報,說是齊都督來了,不禁失笑,這可是趕巧了。
「那崔塵是幾時來的?」穆明珠起身走到長窗前,看著
從小院花木掩映的圓門中闊步走進來的齊雲,忽然想起昨夜與他的玩笑一賭。
「卯時。」櫻紅道:「天剛亮就來了。」
穆明珠又問道:「昨夜齊都督押的幾時?」
「殿下說是卯時,齊都督便說了辰時。」櫻紅昨夜就在穆明珠身側,也曾聽見兩人打賭,笑道:「殿下賭贏了——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