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旁邊聽著,從穆明珠開始步步逼問鄧玦時,便覺得氣氛不對。這不是穆明珠通常的行事手段,但是蕭淵相信穆明珠既然這麼做,必然有她的道理。然而他一面沉默聽著,一面也有些擔心,萬一逼問過火,給這荊州都督一氣之下鬧崩了怎麼辦——他們這趟來,可是有差事要做的。孰料穆明珠與鄧玦幾個來回下來,以鄧玦的一則玩笑和緩了氛圍。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回到了驛舍之外。
鄧玦見公主殿下沒有再邀請,便主動留步,含笑道:「末將倉促前來,驚擾了殿下扈從佈防,這便將功贖罪,在外圍稍作佈置。」
蕭淵看一眼穆明珠,又看一眼鄧玦,笑道:「那我陪無缺兄同去。」
「你留下。」穆明珠淡聲道,又轉向鄧玦,「鄧都督好意,只管與外面那位林校尉交接。」
鄧玦欠身應了。
蕭淵撓了撓腦袋,等在門邊。
鄧玦含笑恭敬道:「末將待殿下安寢後再走。」頓了頓,又道:「若是殿下又有什麼荊州之事要問,末將就在近旁也便宜些。」
蕭淵看鄧玦一眼,又看了穆明珠一眼,再次撓了撓腦袋。
「好。」穆明珠微微一笑,臨轉身前,細細看了鄧玦一眼。
鄧玦如有所覺,原本欠身垂首而立,忽然丹鳳眼一抬,噙著一絲笑意向穆明珠看來。
穆明珠毫不避諱,上下打量他兩眼,只見青年寬肩細腰,因方才雨中一番漫步,雖是細雨,卻也沾濕了絲質的衣裳,半濕的外裳貼合著青年的身軀,勾勒出他胸前與手臂隱隱的肌肉輪廓。與揚州都督孟羽不同,眼前這位荊州都督雖然年輕,卻是個練家子。
「去取一件油衣來。」穆明珠吩咐櫻紅,望著鄧玦輕輕一笑,道:「給鄧都督,以防夜雨寒涼。」
鄧玦笑道:「末將謝殿下恩賜。」
穆明珠略一點頭,轉身上樓。
一時櫻紅捧了油衣來,看時卻是朱紅色的。雖然這趟出行,公主府中一應物資都是備齊了的。但是這會兒沒到府邸,也不可能開了運東西的馬車挑選,只能是從隨身的油衣中找來。這一襲朱紅色的油衣,乃是在建業城公主府門前,穆明珠下令贈給齊都督之後,櫻紅又補上來的一份。
那鄧玦雙手接了油衣,對櫻紅也恭敬有禮,笑道:「有勞姐姐。」便自己披上了那朱紅色油衣。
穆明珠站在二樓望臺,低頭看下去,只見燭光與火把爭輝,青年一襲紅油衣、背對她立在雨中,只一個背影,卻不難想見他在紅衣襯託之下該是多麼嫵媚勾人。
蕭淵走過來,與她一同望下去,半響,低聲道:「我不理解……」
「有什麼不理解?」穆明珠淡聲道。
蕭淵一噎,他本能感覺鄧玦與穆明珠的互動有些奇怪,但總認為堂堂的一州都督總不至於……
穆明珠淡聲又道:「不過是因揚州事,有人不勝惶恐罷了。」
如果她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公主,奉皇命前來,除非這鄧玦是打定了主意要做駙馬,否則斷然不會星夜冒雨前來獻這個殷勤。而她身上早有婚約,還是皇帝賜下來的。鄧玦自然不是奔著做駙馬來的,若做情郎,圖的又是什麼呢?在見面之前,鄧玦更不可能是圖她的美色。
所以鄧玦此來,不過是循著他做熟了的手段,來探探她的虛實,給他接下來鋪路。關於她的傳聞有很多,但喜好風月這一點應該是流傳最廣的。而她臨近荊州地界,隨行的重要人員必然瞞不過鄧玦這荊州都督去。雖然實際情況並不是外人所想的那樣,但譬如靜玉這等存在,旁人看來怎麼都是她的侍君了。所以鄧玦選了這一點來接近她。如果傳聞中的她喜歡精緻的首飾,那麼鄧玦就會捧著絕美的首飾來見她。如果傳聞中的她喜歡天下的美食,那麼鄧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