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口氣一鬆,便再支援不住,眼前一黑暈厥過去。
而暗室之外,汪年與趙西等候已久,聽不到裡面的聲息,又給士卒看押著,心裡清楚是因為當初設計柳耀之事,不禁惴惴不安。終於見暗室門開了一條小縫,兩人就見士卒託著一個渾身血肉模糊的人出來。那人耷拉著腦袋,全靠士卒託著出來,腳都不點地,也不知是昏過去了還是死了。
汪年心中一驚,不敢再盯著那人看。
誰知趙西指著那人的靴子,輕聲叫道:「是秦公公!」
秦媚兒愛俏,就是黑靴子上也要鑲一道風騷的粉邊。
汪年與趙西兩人並不知道秦媚兒與寶華大長公主之事,還以為是兩人尋秦媚兒聯絡內外廚房之人的事情觸怒了公主殿下。
連拿了銀子辦事兒的秦公公都落得如此下場,更何況是始作俑者呢?
還沒有邁進暗室之中,汪年與趙西都已經腿肚子打顫了。
汪年舔舔發乾的嘴唇,自我安慰道:「沒事。我們乃是南山學院讀書出來的,有道是刑不上大夫,跟秦媚兒那等宦官不同。」
「是。」趙西雖然應著,可是已經打定主意,等下若是見勢不妙,便把汪年這個主謀給供出來,一切都是汪年指使的,他不過是沒能有效阻攔罷了。
兩人被士卒押入暗室,還沒有上任何刑具,趙西一見地上的血水,嗅到濃重的血腥氣,立時便撐不住了,當即跪倒在地上,指著身邊的汪年顫聲道:「殿下,學生有罪,但都是給他指使的!學生屢次勸說無果……」
汪年原本還在打腹稿,想著要怎麼脫險,忽然聽得這麼一聲,鼻子都氣歪了,低頭瞪著趙西,目眥欲裂,怒道:「你莫要含血噴人!狗東西!」
穆明珠撫了撫發脹的眉心,這些人真是太髒了。
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已經查清楚了,也不願在這兩人身上再多費口舌,淡聲道:「你們二人,買通秦媚兒,勾連內外廚房,又威逼利誘於同窗,最終下藥給柳耀——這件事情,本殿所說可有絲毫差錯之處?」
汪年與趙西都垂頭沉默不語。
汪年嘗試開口道:「學生也是一片心意……」
「閉嘴。」穆明珠淡淡兩個字,成功讓汪年渾身一顫。
「本殿看你們這些人啊,如今就是飯吃多了,苦吃少了。」穆明珠淡聲道:「你們都是苦讀出來的學子,汲汲營營為了一個官位,當真可悲。本殿不願斷了你們的生路,可是也不敢用你們這等不正之人,所以……」
在汪年與趙西忐忑不安的等待中,穆明珠淡聲又道:「襄陽城外多荒地,本殿有意把那裡開墾出來,正缺力夫。這次凡是涉案的人員,全都發往荒地去做農活。你們兩個也不例外,一年兩年,十年八年,什麼時候能回來,就看你們表現。」
汪年與趙西愣住,對於做農活的苦還沒有直觀的認識。雖然他們是苦讀上來的學子,但家中也是薄有資產,最起碼能出得起束脩,更不用他們做農活。
穆明珠看兩人呆愣愣的模樣,冷冷一笑,對林然道:「帶他們下去吧——嚴加看管,不許跑了,不許死了。做多少活,便給他們吃多少飯。」又對汪年和趙西道:「你們乃是南山書院的學子,隨本殿來興盛雍州,算帳寫文是差事,開墾荒地也是差事,是不是?」她莞爾一笑,又道:「做出成績來,母皇都要表彰你們。」
汪年與趙西渾渾噩噩之中,就給剝去了一身細布的衣裳,換上了葛布粗麻,與一眾力夫一起,被編入隊伍,全靠兩條腿,在士卒押送下,從南郡一路往襄陽城外的荒地跋涉而去。
穆明珠與林然一前一後走出暗室,道:「裡面發生的事情,不可對外說。你手下那兩個親兵,也都安排好。」
「是。」林然應了。